瓦上倏地响起叮咚之声。
下雨了……
关小白回过神来时,便见雨势加大,劈里啪啦地打在雕花窗棂上。
“今儿可真奇怪,入冬了雨还这么大。”在等待上菜时,老板随说道。
桌旁早已放好炭炉,烤得人暖烘烘的,关小白来到窗前,想把灌进冷雨冷风的窗关严一些,屋外实在太冷了,但当她视线越过窗棂,不经意地扫向街心时,猝不及防的一道冷清颀长的身形就这样撞进她眼底。
那人撑着伞,站在对街,静静的,像尊静默的石像。
冷雨飘到她的手背上、脸上,她打了个冷颤,那个熟悉的身影此时占满了她的脑海,胸口中满是说不清的感觉,眼睛酸涩不已。
伞遮住他的脸,让她看不见他的清冷俊眼。
撑着油伞,挡着兜头淋下的大雨,斜飞的雨丝夹着冷风灌入他的襟口,即使被包围在大雨当中,风长澜的眉头却不曾皱一下。
再冷,他也愿在这里等着他的娘子。
早就料到忘东忘西的她肯定不会带伞出门,这隆冬时节,要是淋了雨,定会染上风寒,他舍不得她吃苦,带着伞来接她。
眼下她疏远他不理他,气他恼他,他不怪她。即使受了委屈,风长澜仍能体谅关小白此时的心情,重感情的她当然不愿见如亲人般的东叔和小宗哥离开长安,前往苦寒之地。
他不是不明白她执意搬回老宅的用意,她是在提醒他,小宗和东叔并非一般的下人,他们曾经与他们共患难。
然而他怎能去告诉她她所深信的人变了?
受到小白的错怪,无妨,只要能好好保护她的心,她的人,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管小白如何对他发脾气,他都要紧紧地抓住她,跟她纠缠下去,她是赶不走他的。
楼上露出的头溜进他的视线,但他没出声也没动,静静地待在雨幕中,她在看他,他知道。
窗前的关小白神情变得阴郁,她已经有几天没有好好看过他,好好跟他说过话了。
沾着冷雨的小手不由自主地收紧。
“白当家,菜上来了!”
果断地合上窗户,她转回身道:“有劳老板了。”
娇小的身子坐回桌前,关小白将全副身心转移到菜式上,仔细品尝老板端上来的风肉、炙鹅卷、蒸青鱼、果仁白酥,还有数十碟的小食。
净手完毕,她认真试菜,但还是忍不住好几次失神地望向窗子。
“白当家?”老板小心翼翼地问,今日白当家有点心不在焉,难道是他们的菜很难吃?
“我再尝尝。”摒弃心中杂念,夹起风肉放入檀口,试了试这个,又尝了果仁白酥和其他小食。
“如何?”
“风肉质柴而无味。”
“这……这可是用了四十八种西域香料腌制过的上等羊腿肉啊。”
“老板,你别忘了,香料太多,反而显得味道杂沓呀。”她的嘴是被诸葛悠仁养刁的,自从两人结为好友开始,悠仁就带她吃遍长安,对美食颇有心得的诸葛伯伯还曾传授她品菜之道,眼下什么好菜坏菜,一进她关小白的嘴就自有分晓。
“说的是说的是。来人,把风肉撤下。”
“炙鹅卷,皮脆油香,内馅香咸合口,值得推荐。”关小白打开红漆笔盒,拿出狼毫,在盒中的稿纸上大书特书,顺便也把刚刚那则风肉的缺点也写了下来。
提笔写完,吹干墨印,她返回窗边,只见街道屋宇霍然变成一片银白。
不知何时雨已成了雪,气温极低。
微微推开窗,透过飘动的雪花,她寻找着那个人。
此时街上行人零落,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