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密缓缓醒过来,她失神地盯着床帐良久良久。
这不是她的床帐,她的床是茜红色的丝帐,不是明黄色绣着飞龙。
她清醒了一些,缓缓侧转过头,便看见坐在床畔的应雅束立即靠向她,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
“你好些了吗?”他柔声轻问。
“我在哪里?”
她的思绪仍混沌未明,刚要坐起身,眼前就一阵天旋地转。
“你在无极殿,我的寝宫。”
一听到“无极殿”三个字,恐怖立刻攫住了她,一阵剧烈的翻搅从她的胃部里猛然涌上,她忍不住呕了出来。
“玉锁快过来!”
应雅束惊慌地用力抱住她,也不管她呕出来的秽物是不是会弄脏他的衣袍。
被应雅束罚跪在殿外的玉锁急急忙忙起身奔进来,手忙脚乱地找来一个瓷盘,应雅束则是不断拍抚着曲密的背。
曲密不是没有这样吐过,每回肠胃不适总会吐,但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的吐法,好像全身的内脏都要呕出来似的痛苦。
就这样呕啊、吐啊,折磨了好一阵子,直到她全身虚脱,流了一身冷汗,力气完完全全用尽了为止。
看曲密终于止了吐,浑身软绵地躺下来,应雅束立即瞪向玉锁。
“还不快去传太医来!”
“是!”玉锁赶忙转身退出去。
“等一下!”应雅束又叫住她。“叫穆良去,你在殿外守着。”“是。”玉锁犹豫了会儿,低声问道:“皇上,奴婢是在这儿守着,还是要在殿外跪着?”
“为什么要跪着?”
曲密微微支起身子,疑惑地问。
玉锁不敢答话,恐怕又要触怒应雅束,便立刻低着头悄悄退出去。
“你罚玉锁跪在殿外吗?”她紧张地问。
应雅束轻哼。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失职,你也不会看到不该看到的景象,让他们跪在殿外已是薄惩。”
他们?!曲密心急地喊道:“是我自己闯进来的,与他们无关,你别迁怒他们,别区罪他们!”
应雅束叹口气,朝殿外大喊:“全都退下!”“谢皇上!”殿外传来此起彼落的喊声。
“你现在好多了吗?”
应雅束微倾着身,轻柔地替她擦拭掉额上的细汗。
曲密蹙了蹙眉,轻轻拨开他的手,背过身去。
此时看到他,她就无法不想起那颗被他斩断的头颅,无法不想起那道狂喷的血柱。
她从来没有亲眼目睹过如此血腥残酷的一幕,那情景如此可怖、如此骇人。
他是那么不留情地斩掉一个人的脑袋,她几乎可以想像得到他一定也是如此地杀掉他自己的亲哥哥。
“如果我知道你在,就不会让你看见了。”
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语气中有着深深的懊悔。
她是亲眼看见了。曲密伤心地落下泪来。
她亲眼看见他是多么可怕的男人,更可怕的是,亲眼目睹他杀了人,而她竟然还是爱着他!
她一定是疯了!
“你不必自己动手的,为什么你要自己动手?”她翻过身,紧紧握住他的手贴靠在自己的脸颊上。
这双手可以冷酷无情地让一颗人头落地,但却总是用最温柔的方式抚摸着她。
“我会亲自动手,是因为他是杀掉你所有亲人的凶手。”
他俯身,吻了吻她的前额,并不知道罪恶感此时正苦苦折磨着她。
她冷冷一颤,揪心地紧闭起眼睛。
“那不是你下的命令吗?他是奉你的旨意去杀人的,不是吗?”那是他的卒子,他面不改色地就除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