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撑过了御史的弹劾,等到皇帝同意了,朝堂上也通过了,可钱从哪边来?
就是找到钱了,从工程款中也弄不到多少好处,跟后世的情况截然不同。更不用说等一两年后修好了,也轮不到自己享受,这是何苦呢?
让童贯叫来的内侍们继续整理房舍,韩冈从偏殿出来,就见到几盏玻璃灯笼引着人向这边过来。
远远的已经看清了身份,是同在今日宿直的王安石和郭逵。
韩冈迎上前打了个招呼,“岳父,郭枢密。”
“玉昆。”“参政。”
离开慈寿宫后,三人再度见面。郭逵退到一边,韩冈则落后王安石半步,回头走上偏殿的台基。
今天是第一天,也是最重要的一天,若有何变乱,基本上只会在今天发生。等到明天,宫中人员安排该调整的就调整好了,想乱中取利便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了。
决定宿直人选的时候,韩冈和王安石都是主动要求担任今日宿卫的职责。
说起来还是两边都互不放心,担心今天留在宫中的时候,会借机做出事来。
苏颂离开的时候,对着韩冈摇头苦笑,从今天这件事上,连外人都能看得很明显,王安石和韩冈翁婿两人的嫌隙已经很深了。
站在偏殿的门口,王安石停住了,转身遥望正殿,韩冈陪在他身边,郭逵则找了借口,先进了殿中,只留下翁婿二人在门口吹风。
韩冈不说话,王安石也不说话,两人之间仿佛冻结了一般。一众内宦和禁卫,都是能躲得多远就多远,深怕一阵狂风,被风脚给扫到。
不知沉默了多久,王安石突兀的开口,“开封府今天要忙些了。”
韩冈微微一笑,今天白天的时候,沈括就要忙着宵禁的事了,当然忙。不过,比起历任权知开封府,这点辛苦也算不上什么。京师百万军民,每天都有千百桩事等着开封知府来做,什么时候不辛苦?
所以他反问:“开封府哪有不忙的时候?”
韩冈存心给王安石添堵。又是一阵静默,才听到王安石道:“……将吕吉甫召回来吧。”
韩冈笑了起来,“回来权知开封府?沈存中会很乐意。”
太后重病,你还想举兵北向,到底是想做什么?真正的目的,到底是在北,还是,在南?
很遗憾,韩冈不能这么责问吕惠卿。吕惠卿完全可以明面上偃旗息鼓,私底下让人挑起边衅,将罪过推到辽人身上。以辽人的脾性,想要拆穿都难。
今日朝堂,没有太后相助,韩冈根本拦不住吕惠卿。
可韩冈完全不在意,一个玩笑之后,迎着王安石含怒的目光,又道:“太后只是小恙,不日便可痊愈。太后康复之前,我等一如往日便可,没必要改变任何事。”
“京城中会乱的,太后的病情在民间,只会越传越离谱,人心也会越来越乱。”
不论向太后的病情轻与重,都不是可以对外随意透露的消息。而且即使是透露了,也不一定会有多少人信来自朝廷的辟谣。绝大多数的时候,总是小道消息和谣言更能让百姓们相信。朝廷的信用,本来就是这么回事。
即使是太后痊愈了,朝臣、宗室、外戚,甚至包括宫中的内侍、宫女,看待太后心态也会有所变化。
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一次晕倒,下一次就有可能昏迷不醒。
人心一旦有所动摇,一切鬼蜮心思就有了冒头的机会了。
“御史台会乱吗?”韩冈再次反问,“章子厚会忘掉提醒李资深吗?”
王安石沉下了脸,当韩冈开始反问的时候,总是那么的尖酸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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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看好御史台。”
“子厚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