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挺直的腰背弯了下去,高大的身躯仿佛缩了起来,整个人更佝偻了几分。
“去拿纸笔来。”文彦博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为父要写信。”
稿纸铺在文彦博的面前,笔墨也准备好了。但文彦博面对稿纸,却久久不见落笔。
过了好半天,他方才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始慢慢书写。笔端仿佛有千钧之重,让文彦博无法像往日一般笔走龙蛇。
在旁只看了两句话,文及甫的心就咚咚咚的跳了起来。这是给韩冈写的输诚信,是要向韩冈低头啊!
这么多年过来了,终究还是要向韩冈低头认输,文及甫心中一片悲凉,就是当年韩冈只是区区微官的时候,还做着枢密使的老父就已经奈何不得他,到了如今,更是气焰煊赫,让自家老父不得不低头了。
“相公!东京的急报!”
一名仆役匆匆赶来温房。
文彦博手一抖,大大的墨团出现在纸面上。
看着被污损的稿纸上除了墨团之外的区区百余字,文彦博丢下了笔,对仆役说:“拿来!”
这是来自东京城的最新消息。
文彦博展开来一看,动作立刻就凝固住了。短短数百字的纸页,他却看了足足有一刻之久。
双眉初时越皱越紧,但不久之后,就与脸上的皱纹一起舒展开来,到了最后,他竟放声大笑。
文及甫惊得目瞪口大,多少日子没见父亲笑得如此酣畅淋漓。
“大人?大人!”
文彦博精神振奋,抬手将桌上的稿纸揉成一团丢掉:“这下就好办了!”
文及甫茫然不解,只能呆滞的看着父亲。
文彦博这一回没有为儿子的一张呆脸而生气,反而笑着问:“知道沈括是哪里人?”
文及甫眨巴了两下眼睛:“……开封府的沈括?……好象是两浙……对没错,就是两浙!杭州的。所以当初先帝才会派他回两浙体量两浙新法推行情况。”
“嗯。”文彦博点点头,又问:“李定呢?”
“好象是扬州的。”
“吕嘉问呢?”
这又跟吕嘉问有什么关系?但文及甫不敢问,“吕晦叔乡贯莱州,他自然也是。”
“不,”文彦博摇头,“他是淮南寿州的……他什么时候帮北人说过话?”
吕嘉问如果从吕夷简那边算起来,他就是淮南寿州人,比江南离北方近一点,但依然是南方。
可若是说祖籍,吕嘉问则是京东莱州,说起来跟韩冈的祖上就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但吕夷简、吕公著、吕公弼能说自己是北人没问题,他们的立场说明一切。但吕嘉问要说自己是北人,包管一群人吐他一脸口水。然后指着地图问,知道寿州在哪儿吗?!——他什么时候不都是站在南人那边?!
“韩冈是哪里人?”
“关西。不过祖籍是京东……大人这有什么关系吗?”
“有。”文彦博点头,随即又大笑起来,“既然韩玉昆有心,老夫又如何不捧个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