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之前过来时一样,赵顼被抬着离开了集英殿。皇后拉着太子,跟随在后。
送走皇帝一家,臣子们才退出了集英殿。
“岳父。”韩冈低声叫着走在前面的王安石。
王安石比韩冈叫他还要早上一步停下了脚。
当然不可能那么简单就回去,走慢一点,如果有什么要招呼的,肯定会有人赶上了。
陆佃看见韩冈和王安石收住了脚步,停在集英殿外。但他这等小官却不敢走慢一点。天子不豫的时候,宰辅们是可以随意进寝宫,探视天子病情。其他人可没这个资格。
看着程颢,与王安石和韩冈打过招呼之后,就先行离开,陆佃也上前,草草向王安石与韩冈行过礼,跟着大队一起走。
天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陆佃心中翻腾着。
就是方才没有多想,现在看了韩冈和王安石的反应,他也知道不对劲了。
天子肯定是想要让两家联手进剿韩冈,可这偏偏正中韩冈下怀。完全成了他的独角戏。刚才殿上皇后的插话,本以为是给天子一个下台的台阶,现在看来好像有别的原因。
陆佃暗自想着。皇后一直在经筵上拉偏架,要不然蔡卞也不会落得那么惨。
这根本就不能算是经筵。本应是讲授儒门经典,然后联系实际,以资天子治国。但韩冈是讲他的那一套东西,然后东拉西扯到经典上——今天是。
可世人不会想太多,韩冈在经筵上的胜利,到了明天肯定就会传出去。
不过方才的一幕让他觉得,情况或许能有些变化。
……………………
“玉昆,天子怎么了。”
待人都走远,王安石问韩冈,语气稍显急促。
韩冈摇摇头,“小婿不知。”
天子一直都是瘫着的。除非是病情好转,身子有更多的地方可以动弹。否则就算是眼皮和手指的情况再恶化,也很难分辨得出来。他方才在殿上隔了那么远,怎么可能看得清天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岳父也不用担心,到了如今,情况还能再坏吗?”他又反问着。
王安石没有因为韩冈的话而释怀,以赵顼的情况,再坏一点,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不过他也没有太伤感,王安石其实跟很多人一样,现在都有些麻木了。年过花甲,送走的亲朋好友不知多少,早就看惯了生死。经历的皇帝已经有两个了,再多了一个,其实早已习惯。
天子苟延残喘到此时,朝臣们也都习以为常。每天上朝时,看到的是帘后的皇后,而不是正襟危坐的皇帝。且宰辅们经过了对天子的集体瞒骗,还能有多少忠义之心,其实也很难说了。希望京城内外大小寺庙的钟声早点敲响的,不会是少数。
王安石慢慢的走着,忽然开口:“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想不到玉昆你格物致知最后格出了这么一个道理。”
韩冈没想到王安石会将话题转移到方才的经辩上去,“怎么,岳父觉得不对?”
“不。”王安石摇头,很慢的道,“是太对了。”
他慢慢的向前走,让韩冈跟在后面,久久也不开口。
大宋的治国之术,其实是儒法兼有,王霸道杂辅之。熟读经史,就会明白这一点。
而韩冈的物竞天择,说是与仁术相对。可就是放在大宋,放眼一望,也到处都是例证,人与禽兽之道并存于世。拿来做华夷之辨的证据,明了人与禽兽的分别,其实还不如说是通行于世的法则。
无论是物理还是算数,包括给韩冈镀上金身的防疫之法,在王安石看来,依然只是杂术。研究的越深,就与张载所谈论的道相背离。这是王安石始终维持着信心的缘故,
但今日再一看,韩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