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两个月,琐碎的政务直接就在皇后这边处理了,也只有军国大事,才会禀报于天子。现在进一步确认了军国重事也会视情况隐瞒下来,而且默认和确认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王安石当然分得清楚,只是这种话现在扯不清。
“什么时候会将所有事都原原本本报予天子?”
“当然是官家病愈。待天子病愈之后,届时皇后撤帘归政,两府难道还敢不将政事条陈天子?”
“到天子病愈为止,还要欺君下去?”
“岳父。皇帝是君,难道皇后就不是君上吗?小君亦是君啊【注1】!皇帝皇后本为一体,皇后代天听政,做臣子的将国事禀于皇后,又有哪里错了?”
“观人论事岂在外相,当问本心才是。”王安石看着韩冈的眼神更加冷冽:“玉昆,若不是为了掩饰,你何需解释这么多。你到底还要辨到何时,难道要老夫说一句司马昭之心吗?”
“本心这东西,藏在身体里面,本来就是看不到的。观人论事当察其言,观其行。是非与否,岳父难道就不能有点耐心吗?即便一切遵循岳父想要的结果,与现在又有什么区别?难道说军事上有个万一,也要一五一十报予天子,不管天子之后是不是会病情加重?那样的话,请皇后垂帘听政到底是为了什么?!”
韩冈排比句一样的连番反问,说起来也有了一些火气。
“外公,爹爹。你们是在吵架吗?娘说了,吵架不好!”金娘扶着门框,歪着脑袋探头进来,好奇的张望着。
“怎么会吵架?是你外公教训爹爹呢。”韩冈哈哈笑道,站了起来。
“爹爹犯错了?”金娘黑白分明的眼睛张得大大的,扯着裙裾跨进门来。
“你外公觉得爹爹错了。”韩冈一把抱起了女儿,和声问道,“是娘娘让金娘过来的吗?”
金娘用力点着头:“外婆和娘娘说该吃饭了。”
韩冈抱着女儿站起身,“岳父,还是先过去吧。”
“爹爹,金娘能自己走。”韩家的大女儿挣扎着下地来,去拉着王安石的手,“外公!外公!去吃饭了啦,娘娘说了,今天都是好吃的菜!”
王安石有两个孙子,九个外孙,而外孙女则仅有两个。大的那个是长女和吴安持所生,远在京外。年纪小的金娘则在眼前。虽然不是王旖亲生,但金娘活泼可爱的性子也是极讨王安石夫妇的喜爱。看到外孙女娇憨的模样,心头的怒气也如同热汤沃雪,很快就不见踪影。
“好好,外公这就起来。”王安石神色也缓和了下来,撑着腿站起身,拉起外孙女倒是走在了前面。
不过拗相公就是拗相公。韩冈根本不指望王安石能在这件事上的立场会有所缓和。
王安石与赵顼有师徒的情分在,更有知遇之恩,满朝文武之中,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已经重病不起的赵顼一边的,王安石必然是其中寥寥数人之一。
韩冈就绝对不会有王安石那样的想法。名义上韩冈得官是赵顼特旨拔擢,但赵顼用人为的是河湟,而韩冈也给予了十倍、百倍的回报,他不欠赵顼分毫。而且韩冈并不觉得自己的作为是对赵顼的背叛。
一个躺在病床上的瘫痪病人,如果只是一两个月的时间还能维持心性的稳定。可时间再长一点,整个人的性格会变得更加扭曲,甚至可以说是不可理喻。其实现在已经有一点迹象了。普通的病人还好说,像赵顼这样的病患,怎么可能让他依然拥有旧日的权威?那可是极端危险的一件事。
深吸了一口气,韩冈跟在了后面。朝堂上的事,还有的折腾,可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在北方,在西北。
从时间上算,种谔差不多也该救下了溥乐城。
对于种谔能不能救下溥乐城,韩冈绝不会怀疑。溥乐城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