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惠卿、吕嘉问,并坐在王安石府的偏厅中
吕嘉问前日外出视察京东的市易务,今日刚刚从南京应天府【今商丘】回来他一近东京城,就立刻听说了琼林宴上的那一出对于杨绘与韩冈一番交锋后结果,吕嘉问也是乍舌不已:“想不到杨绘他竟然自请出外了”
吕惠卿冷笑着:“杨元素是倒了大霉,琼林宴上声名尽丧,输了场面,丢了人,在东京城中成为笑柄再不出外,留在京师继续受人笑吗?”
“杨元素找韩玉昆不快,那真是自找苦吃”吕嘉问虽然没有见过几次韩冈,但他对王安石二女婿其人其事,也是着力打听过一番,“向宝的中风还没好,窦舜卿已然致仕,苏子瞻现在还在杭州,雍王老老实实的住在宫外,但凡跟韩冈过不去的,真的没有一个有好结果”
“文彦博当初也曾几次三番的要拿着韩冈敲打王韶和相公,最后出了什么事,你知道的”吕惠卿笑说着
“也差点中风那次?”吕嘉问呵呵笑道,“凶名卓著,真乃是天上岁星”
“当真惹不得啊……”吕惠卿也是长叹着,“那个韩玉昆”
“在玉昆说什么?”王安石换了身家常的宽袍出来,正好听到了后半句
“正说韩玉昆在琼林宴上的事呢”吕惠卿口改得很快,总不能当着岳父的面,说女婿是个扫把星一样的人物,“当着天子的面,拿着石头往水里丢,这事有些过了头但他后来的那段推演,却是很又几分道理,说起来还有些唯识宗的味道在,不知是不是因为横渠靠着长安的大慈恩寺的缘故”
唯识宗,又称为法相唯识宗、法相宗,是玄奘法师传下来的嫡脉,其祖庭就在有着大雁塔的大慈恩寺只是唯识宗自晚唐后就已然式微,幸好王安石和吕惠卿对此都有研究
经过隋唐的佛道大兴,其实宋儒各派经义中,无不融合两教的理论当世大儒几乎没有不去研究佛理道法的,就算是一向排斥释老,独尊儒术的洛学、关学二家,也是一样如张载,他就是在研究了佛法和道法之后,才重回到儒学的殿堂别说王安石这等贯通三教,能为注疏,能以偈语名世的全才
“是因明学吗?”王安石随口问着,坐了下来
唯识宗是浮屠诸宗中,研究因明学【近于后世的逻辑学】最为精深的一派吕惠卿这么说,就是觉得韩冈借用伽利略的那一段逻辑推理,有点像是佛教中因明学的论辩术
“正是”吕惠卿点头而吕嘉问却是一头雾水,只能呆坐着毕竟能与王安石一起讨论各家法门的,党中,也只有吕惠卿、王雱等寥寥数人
王安石想了一阵,摇头道:“是有几分相像,不过与中所言因明之法,还是有些不太一样的地方玉昆于此事说得太少,不过几句话,一桩事,不便就此下定论的”
“这些都是枝节了,日后可以再问”吕惠卿带着一点刺探,道:“倒是韩玉昆与相公家二小娘子的婚事也快到了,到时候,都得备上一份礼啊”
听着吕惠卿提起二女儿的婚事,王安石苦笑起来又是一个跟自己不是一条心的女婿要不是韩冈人品还算过得去,是为了师门而赴汤蹈火,王安石悔婚的心都有了:“尽给经义局添乱”
从话语和神色中,吕惠卿看出了王安石的苦恼宽慰道:“韩玉昆的确接连被天子召见,但不代表他当真能说动天子,要不然,征召张载入朝的诏书就应该下了”
“就是说动天子下诏又如何?”王安石半沉下脸,冷然说道
吕惠卿听着一喜:“……相公的意思是?”
“不行就是不行外面不是说我拗相公吗?”王安石神色坚定,语气也毫不动摇:“不管韩玉昆在算计着什么,经义局绝不能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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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王安石发狠的时候,韩冈正在崇政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