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程家管家和程颐,韩冈被请到正厅
一名六十多近七十的老者已经等在厅中,当然是程家家长程珦精神矍铄,相貌清癯俊雅,程颢、程颐都遗传了他相貌穿着一身道服,没有带帽,满头银发都用一根木簪簪上,一尺多长雪白胡须,一看就是个仙风道骨一般的人物
扶着程珦的,是个**岁的男童韩冈记得他是程颢的幼子端本,旧年在京城中见过的当时的韩冈还是很受程家子弟喜爱,上门拜访时,都被他们围着时隔三年,端本也长到八岁了,见到韩冈,也还能记得他
张载的大表兄,程颢的父亲,对于以张载、程颢弟子的名义来访问成家的韩冈来说,自是辈分极尊韩冈很干脆的跪下来行礼,以晚辈的身份恭恭敬敬磕头问安
行了礼之后,韩冈与程家通家之好的关系基本上就定了下来
到了程珦面前,说话就不会再争着天人大道,而是一团和气的聊起天来程珦对自己的两个表弟也是很挂念,问了不少张载、张戬的近况
而韩冈也终于知道了为何不见程颢程颢管着西京竹木监,今天因雪事去了北邙山下的治所,要到三数天后才能赶回回想起方才程颐回复邵雍的邀请,分明是显而易见的拒绝
韩冈不能在洛阳久留,最多耽搁两天的时间,程颢也是见不到了但程珦程颐还在,等下人奉上茶,很随意的聊着天
韩冈以医道名世,宋儒往往习医,对养生很是看重,程珦便问着韩冈一些有关医术方面的话题而当韩冈亲口澄清了所谓药王弟子的身份之后,程颐便也投入了谈话之中
韩冈依然自陈不通医术,但他于疗养院中几年浸淫,见识广博,说起医事也能侃侃而谈不知不觉的,就说起了高遵裕家小妾难产
“学生家也有一对儿女,离乡刚刚出生的当初二侍妾有孕时,学生担心着产难,也是考虑了许久,后来在看到火钳时忽有所感,都是钳物而已正好高公绰所宠难产,便请稳婆主持,试了一下,倒也建功了”韩冈笑了一笑,“也算是格物之道,推而广之的运用……”
韩冈本以为程颐会因此事事涉妇人,而心有不喜岂知程颐对此毫不介意,甚至大加赞赏:“药石之事虽是小术,但‘仁’在其中产钳一物,若能免去天下妇人之产难,善莫大焉须知学者治学,必先识仁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义、礼、知、信皆为仁玉昆此举,亦是大仁”
虽说程颐的性子让人难以亲近,毕竟还是大儒,识见远过常人,并不受世人偏见影响何况韩冈雪中立于门前的态度,极让程颐满意,前段时间对韩冈的一点看法,早就不知踪影
当然,韩冈发明产钳一事,在已经流传开来的熙河、秦凤两路也没有被人另眼看待换做是普通人,自然会有问题但他怎么说都是药王弟子,插手妇产,也没什么人会觉得不对,而会说做得很对
世上许多事,有人能做,有人不能做要看身份,要看人若有人抱着‘和尚摸得,我就摸不得’的想法,名声尽毁都是轻的东施效颦,从来都是极具现实性的道理
看着侃侃而谈的韩冈,程珦难掩眼中的欣赏身份才学名望品行皆是难得,而且还跟自家关系匪浅家世浅薄的这一条,在程珦看来去,却是韩冈的一条优点
程珦向来识人当年程珦请濂溪先生周敦颐做两个儿子老师的时候,周敦颐还是一个监狱中的小官但就是这个到了熙宁年间依然不算知名的狱官,将二程引上了追求天人至道的道路上
第一眼见到韩冈,稳重有礼的举止,就让程珦有了三分喜欢再与其交谈了一阵,对他是看重起来,前途的确是不可限量想想自家的孙女儿,也曾在膝前念着‘玉昆哥哥’的好,这让程珦动了点招孙女婿的心思
教书育人的确能声名广布,可就算名气再大,在这个世道上也很难攀上一门好亲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