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菊花残,已经是看在东君的面子上了。”
陆近辛气得额头青筋冒出来:“你一个贱民,也敢肖想我姑苏陆氏的女郎?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对不起,这天鹅肉还真被我吃上了,”陈惇道:“你气死也没用,东君的婚姻自有她父亲做主,你和你爹有什么资格干涉?”
“你做梦!她是我陆家的人,我就是把她嫁给贩夫走卒,也绝不会嫁给你!”陆近辛暴怒道:“你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想要我屈服,你无耻龌龊至极!”
“我无耻龌龊?”陈惇掏了掏耳朵,“我没听错吧,你说我无耻龌龊?”
他轻蔑地看了一眼陆近辛,“难道你兴盛昌没有走私?难道你兴盛昌没有在官银上作假?难道你兴盛昌没有引着倭寇进入南直隶,指引他们围攻南京城,以此给某个人上眼药?”
陆近辛神色煞白,陈惇的话像一棒子敲到了他的脑袋上,震得他脑壳嗡嗡作响。然而在听到最后一句,却跳起来道:“胡说八道!谁指引倭寇围攻南京城?!”
“你们陆氏和倭寇走私贸易,时间可不短啊,”陈惇道:“出一大笔钱将他们买到这里来,让他们在南京城下做一场秀,然后你们就可以扳倒某个人了,对吗?”
陆近辛的脸上露出迷惘的神色:“什么?”
陈惇冷冷地注视着他,“当初张经额外增税,东南老百姓在田租地税之外,亩出兵饷一分三厘了,已经生路断绝无以为继了,胡宗宪要打仗,只好想出了个名为‘提编’的加派之法,便是按照百姓贫富,编为十等,然后从最富一等开始征税。首当其冲的就是你们富豪之家,簪缨之族。百姓身上担子轻了,但你们却不愿意了,因为你们已经习惯了多年来不交税的日子,突然要你们承担军饷,还不是几千几万,而是数万、十数万,你们当然没法接受。你们的办法就是买来倭寇,让他们攻打南京,于是朝廷震怒,问罪胡宗宪,他完蛋了,他的提编之法自然完蛋了!”
“污蔑!你血口喷人!”陆近辛大叫道:“胡宗宪的提编法的确是酷虐,但我们怎么可能引狼入室,用这种办法害人?”
“胡宗宪要打倭寇,苏州百年繁华毁于一旦,你陆家经营了多少年的根基一并摧毁,你不恨吗?”陈惇步步紧逼道:“胡宗宪问你们要数十万军饷,你不恨吗?胡宗宪动员百姓离开苏州,走之前引发大规模挤兑,你陆氏库藏五十万黄金罄尽,元气大伤,你不恨吗?”
陆近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胡宗宪狮子大开口,一口气要三十万银子,以资军费。我陆氏的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是白捡的吗?说句实话,如果他胡宗宪要走这笔银子,真的能把倭寇赶走,别说是三十万,五十万陆氏也能掏!可他要银子真是为了打倭寇吗?这个这个额外提编之法,搜刮来的民财,真的都充做军饷了吗?”
陈惇眯起眼睛道:“不作军饷,还作什么?”
“你别忘了,新任的曹总督上任之前,南直隶和浙江的的税赋,是交给胡宗宪的,再加上‘提编’,上百万两银子,”陆近辛道:“别说是支持五万人打一场仗,这笔钱足可以供三十万军队持续作战几个月了!你说他剩下的钱都花哪儿去了?!”
陈惇心中一震,因为他说的没错,这么多赋税加上在浙江施行的提编法,怎么说也有上百万两银子了,将所有的内外之费,招兵买马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资全部加起来,也不会花销这么大!那剩下的钱去哪儿了,自然有一个方向,那就是赵文华——
钱进了赵文华的腰包!
对于这个贪婪无度的赵文华,浙江百姓早就送给他一个惟妙惟肖的外号“银山巡抚”,搜刮地皮无所不能,又叫“入地土行孙”,可见赵文华在浙江残酷索需,已经激起百姓的愤怒。
陈惇定了定神,将手中的账册翻开,指着用朱笔圈起来的一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