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云刚出来，就碰到铁心灰头丧气的模样，看到他手里那叠东西，“又来给主子送画像了？”

    “可不是吗，这都第三批了。”他看到冷云，想也没想地将画纸一股脑地塞到他怀里。“我不管了，这回你送！”

    粗粗翻看这些画纸，冷云第一次庆幸主子看不见，不然又该得大发雷霆了。

    这些个京城的小姐，在宫宴上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这会儿恨不得在脸上划一刀，看着一个竟比一个丑。

    “先前那些都被主子毁了，王爷交代了，这回定要让主子选几个出来。”冷云一脸为难，更是气愤那些个官员竟然如此阳奉阴违，收买画师个个画得如钟无艳一样。

    简直不堪入目！

    “主子被静慧方丈请去了，不在屋里。”

    说着时从这叠画卷里挑挑拣拣，直到在看到最后一张画像的时候，竟多看了几眼。

    铁心凑上前去，将画像从他手心里抽走，评头论足了一番，“总算见着一张正常的了。”

    只是这正常反倒是最不正常的了，其他小姐都为了避免被选上而特意扮丑，这位小姐似乎还是特意打扮过的样子。这年头，京城里还有不畏他主子威名的？

    冷云注意到画像底部的落款，是国公府上的小姐。

    心上留了一丝疑虑，但还是连同其他挑选出来的几分画像交给铁心。“就拿这些给王爷交差吧。”

    “那主子”

    冷云：“主子那里有静慧方丈。”

    大雄宝殿。

    宽敞的阁前供奉着三尊大佛，燃灯佛c释迦牟尼c弥勒佛。

    蒲团上盘着十数位僧人，整个大殿充斥着诵经声c木鱼敲打声，而被他们围绕着的正是前刻被静慧方丈请去的宁王。

    他此刻正眉目紧闭，双腿盘于四方蒲团上。跟他相对而坐的，是一个长眉和尚，手里握着一佛珠，嘴里念着什么。

    断肢残骸c蛇虫毒蛊c刀光c火光。

    这一切纵向交替出现在戚长恨的脑海里，突然一身罡气从丹田扩散而开，那围成一圈的僧人尽相为罡气所伤，倒地难起。

    静慧方丈长目一睁，嘴里动作加快，那声声佛咒传入戚长恨耳中，将他暴虐的戾气逐渐压住。

    “如来证涅槃永断于生死。若有至心听常得无量乐。”

    声音低沉而悠长，随着木鱼声一下一下，涤荡戚长恨体内的浊气。

    脑中景象变换，一张女子的面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戚长恨三年来一直想起这张面孔，每当忆起，原本暴躁的情绪总能瞬间平静下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无神的眼睛往静慧的方向看去。

    “我又看见她了。”

    静慧：“看清了么？”

    他摇头。

    静慧：“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戚长恨：“你的意思是她不过是我臆想出来的？可是有时我真的感觉她离我很近，她的呼吸c心跳似乎我都能感受得到。”

    “阿弥陀佛。也许回到你该回的地方，一切都会有答案。”

    自从主子从静慧方丈那里回来后，铁心和冷云只一左一右守在厢房外，却皆是目露担忧。

    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主子就一直一个人坐在桌子边，动也没有动一下。

    只是谁也不敢多嘴一句，主子的性子向来难以捉摸。一直处于入定状态的戚长恨终于动了动，拿起桌上那杯放凉的水来到那盆兰花前。

    他将水倒在自己手心，又小心地摸上那盆花，水顺着他修长干净的手指流下，滴落在花瓣上。

    等他做完这些事，才淡淡丢下一句：“明日，启程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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