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泽上孤灯
星汉浩渺,月华如梦,夏末夜半微风拂过,掀起草原上的暗涌。
我越过人生仅十分之一的高峰,曾在树林被母豹追逐,却侥幸逃脱。我的脚步被野兽驱赶到一处草原。我躺着,任半尺高的草将我淹没,享受片刻的宁静。
思绪漂流在凉风的起伏。我在干什么?下一头更为凶猛的母狼只离我不到数日,我却好似脱离了世俗般颓废。
我是谁?我在哪?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寒窗苦读不记载,畅游题海十余年,如今抵不过简简单单的哲学四问。是惆怅,是悲哀,亦或是讽世。圣贤书吃进去多少本,现在就多想颓在这仲夏夜之中,尽管只是场梦
“醒醒,该走了!”迷糊中感到拂面的微风被挡住,睡眼惺忪,睁眼却见一位试卷量词确定没有错,的确是一位。看不出科目的正统b4考试卷做头,身材瘦高,标准中年男性教师的老旧衬衫配宽腿西装裤;中间一定加根棕色皮质腰带,上面还拴着一串走起路来啷当作响的钥匙。
“想被狼撕咬吗?该走了,快点!”
我立即直立起上半身,怔怔地盯着那如同嘴巴一般不断张合的试题。
“身为学生怎么这么懒?快起来!”见那试卷试图用那双带着白手套的手拉我起来。
“去哪?”言语比身体快。
“你是谁,要带我去哪?”
“领你去游历人间,还有虽然这和你读过的某个情景很相似,请确信人间不是地狱。”
“真的?”
“我虽然也是引路人,却是正统炎黄血统。事实上,地狱是不需要引路人的。”
被那引路人强行拖着,看过四围草原不变的景色被风挑破,抬头望着满天星斗璀璨,却感到颇为陌生,反倒是那拖着我的试卷更为熟悉。
没有被牵制住的那只手伸向天际,似是要触摸那星点的燎原炙热。
“我多少年没有认真地看看这漫天繁星了”
“等你有一天能做到就算看着像天上的星星那么多的题也游刃有余的时候,你也就有资格安详地仰望星空了。”
“我小时也曾有资格凝视天空,怎么反而现在却没资格了?”视线从头顶那片纯净的黑移至眼前那片发着光的白。
“很正常,有时候就是这么荒唐,兜兜转转却发现十万八千里不过走了个圆,最后一步和第一步的重合有时令人发疯。不过你走的圆,圈住的是过往,是岁月,不是徒劳和无力。这点很重要,许多人开始懂,中间懂,偏偏结尾却想不开了”
被拽住的手突然感到收紧,本能感到那位引路人的失意,连忙扯开了话题。
“同我讲讲我将游历的地方罢。”
“当然,那里可以说是我的骄傲。”
他脚步静止,晚风渐烈,鼓动着那试卷的两翼发出裂帛般的声音。天边已经初现橙红色的光晕,似是喧嚣前的宁静。
“黎明将至,风暴初起。通向人间的脚程已过半,不妨就此停歇片刻。听我述说那人间的胜景。”
我们随性并排坐下,压倒了一片浓绿。
他低着头,缓缓说道,“黄赤交角引领着太阳直射在235n的回归,巨大的社会之肺将为一条红色巨龙提供新鲜血液。这是这个时代最公平而严酷的竞争,每个参与者无论身处天国或地狱,都将在人间徘徊三年。从没有一个地方比这更能感受到呼吸;没有一个地方的人如此渴望氧气。”
“我们在人间干什么?”
“为了自己,考试。”
“但考试并不是唯一的渠道吧?”
“的确不是”他用满是墨迹的脸望了望泼满半边天的血色。
“但却对大部分人来说是最省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