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庭藩王刘越坐在议政大厅北端的高台上,有些听不下去了。他的藩臣们争得不可开交。刘藩王穿一身黑金勾边的银色长袍,腰间玉带上缀着一圈指尖大小的鸡血宝石,头发被发髻收拢的一丝不乱,雕琢精细的鸡血石发簪横穿发髻。他今年刚满六十,脸上的纹路却不甚明显,胡须灰白,修剪整齐。
“再向东滨加派央骑兵?中庭境内如何保证?”辅言大臣阮世君坚决反对罗永桓的提议,激昂的表情在他那张马脸上纵情驰骋。
罗永桓嘿嘿冷笑不出声。
“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嘛,辅言大人。您公子带队两次作战,直接损失了七八十名骑兵啊。”袁寸溪一向和阮世君不和,话中带话。朝宰身着青色官袍,胸前一轮檀香木朝珠微微晃动,腰带上挂着一枚半个手掌大小的龟白玉珮。
“朝宰您什么意思?我儿子这次可是英勇作战负了伤!”
“是挺英勇,北望集之战央骑兵总共阵亡五十六人,他只擦破了点皮。据说还是惊慌之下从马上跌落碰伤的。”袁朝宰毫不客气的回敬。
“袁寸溪,你一直看我阮某不顺眼,但别牵连我儿子。他好坏是外放在东滨为中庭效力,你的两个儿子在干嘛呢?”辅言的马脸拉得更长了,恨不能直接顶到朝宰的脸上。
刘越实在听不下去了:“够了!”藩臣们闭上了嘴。
“你们都是中庭重臣,在这朝堂之上跟寻常百姓一样扯些儿女家常,成何体统。”刘藩王拉下了脸,“罗总领,你打算调派哪里的央骑兵过去?”
罗永桓单膝跪地禀报:“从鹅石滩调集四百名,黄雀渡口调集一百名。”
“不妥。”藩王摇头,头上的鸡血石发簪随之摆动,“鹅石滩是南疆要塞,不能减员。黄雀渡口是东运河第一大渡口,现在每条运河渡口都需要加强盘查,限制黑鹰的活动,所以也不能减。”
“可是王上,我们和南林向来关系融洽”
“南林和哪个藩的关系不融洽?边境之地,绝对不可松懈,尤其是现在这个非常时期。”藩王打断了总领大人,“从罗子风手下抽五百精锐去东滨。”
“我反对!”一直沉默不语的中都城防将军霍枫抗议。他身材矮小粗壮,年级虽已不轻但是贴身的锁甲之下肌肉紧绷,就像一块方方正正的砖头,硕大的头颅上左耳只剩下半只。“现在情况特殊,中都必须加强戒备,王室安全要放在第一位。”
“这不有你霍老将军坐镇呢吗,还有骁勇善战的罗子风副将军率领其余五百名精锐在中都勤王,黑鹰上不了天。”刘藩王微笑,“光五百名央骑兵还不够,从中都,巴陵,三石谷抽调两千名卫戍兵一同前往东滨,由罗玉婷将军统一指挥。霍老将军,你负责安排细节。”巴陵,三石谷都是毗邻东滨的重镇。
藩王此言一出,举朝哗然,反对声此起彼伏。
刘越重重拍了下桌子,骚乱的朝堂才安静下来。他拿起桌案上一张纸晃了晃:“这是东滨辰藩王的亲笔书信,他请求我尽可能多安排兵力进驻东滨协防。”
“伪王之前不是还要求央骑兵撤出东滨嘛?”袁寸溪不明白。对于破格就任的东滨藩王,中都群臣始终以伪王相称。
“辰仲牙是一个识大体之人。即便在这朝堂之上,也找不出几个及得上他的。北望集之战后,他派鹞鹰送来了这封信,说明他比你们所有人心里更明白。”
群臣不语,心中感到有些不忿,区区一个伪王而已。当年世子之乱时若不是中都伸出援手,辰仲牙大概已经深埋于东运河河底的淤泥中了。
“杜聪。”刘越召唤自己的剑卫。
杜聪从人群中出列:“臣在。”他是五剑卫之首,朝堂之上唯一允许配剑参政的将官,鲜红色束身直缀,器宇轩昂,在人群中非常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