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料和辣酱给我。”

    老人接过少年递过去的破旧搪瓷碗，将里面红糊糊的酱料抖进炒锅里刺拉作响的热油里，猝不及防炝炒出来的烟气熏地林三全直咳嗽。

    “肉丝给我。”

    林三全一边咳嗽着一边把另一个腌好肉丝的搪瓷碗递给老人，老人用锅铲将肉丝全部赶下锅，游刃有余地翻炒着，几个呼吸间便冒出熟肉的香气。

    “我马上去切芹菜。”

    未等老人言语，林三全立刻转身将水槽里清洗干净的芹菜拿上案板，三下五除二地剁掉把头，刷刷几刀便把芹菜切成规矩地条段，然后菜刀一挪，把芹菜丝赶进锅里。

    “马上出锅了，去盛饭吧。”

    老人继续翻炒了几下，伸手从左边调料架放进几味调料，一个颠勺把菜全抖进勺子里，随即盛进盘子里，然后转身放在了灰暗的饭桌上。

    这是间逼仄矮小的砖屋，中间摆放着一张看不清经历了多少岁月的八仙桌，一只瘸断的左木腿还是用土砖垫着的，左边是一张双人上下铺，是老人自己手工做的，虽然看上去略小，但是对于刚开始长身体的少年和正在萎缩的老人倒是还算合适，右边就是做饭的厨房灶台，整个房间空间极小，家具物什无一不透露出寒酸贫穷的气息。

    虽然青春期的少年普遍会有嫌贫爱富的思想，但是林三全倒也觉得知足，没有什么怨言。一部分原因是他本来就是道行几万年的老妖怪，哪怕把他扔进有天星脊梁之称，凶兽恶怪常年出没的十万山岭里，林三全也屁事没有。更重要的是因为这一世他本来就是父母双亡的孤儿，母亲因难产而死，父亲在三岁的时候出门采药，跌落进悬崖里，是父亲关系很好的韩大爷收留了自己，若不是韩大爷相助，自己连个躲雨的小破屋都没有。

    而说起韩大爷倒更有几分奇幻的色彩，在四十年前一个大雪纷飞的冬至里，林家村的众人都在暖和的家里吃着汤圆饺子，村长林大牛正在厨房做猪头焖肉时，突然听见柴门被猛地撞击了一下，尚且年轻的林大牛没想太多，抄起钢叉便出门查探。打开门来，没有想象中的歹人或者猛兽，只有一个身着血衣的中年人倒在小院里，生死不知。

    关于那个冬至之夜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林大牛没有向任何人提起，只是在第二天向林家村的大家介绍了这位姓韩的，新来的异乡人，最开始习于平静的乡民们总以审视小心的眼神观察着这位打破小村平静的异乡人，韩大爷在听说村里人为了磨刀或者做铁器总要跑到几十里路外的县城后，自觉揽下了铁匠一职，今天为这家做个钉耙，明天为那家磨把菜刀，偶尔兼职修理猪圈。

    淳朴善良的乡民很快接受了这个村里唯一不姓林的人，其间以村长林大牛和林三全的父亲林黎对韩大爷最好，在其生活上给予了较多的帮助。韩大爷来村里时还是不惑之年，人长得老实正派，也有一技之长，当年可有不少媒婆前来为韩大爷说媒，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韩大爷通通拒绝了，而这些年韩大爷跑东跑西，也有一些闻名其技术的外村人特地跑来林家村让韩大爷干活，按理说也该积下不少银子了，只是韩大爷赚的钱也不知去向，当年草草搭建的砖屋是哪样，现在爷孙俩的住宅也是哪样，除了几年前林三全十岁时去集市上买了一条小母牛，几乎没有其他的花费。乡民们虽然心存疑惑，但是大家关系非常不错，也没有对他人的生活产生影响，所以也没人去过问。

    但是在林三全看来，韩大爷却不是普通人，至少不是普通的凡人。

    林三全曾经观摩过韩大爷打铁，从最开始的准备过程到打铁的一举一动直至最后的成品出炉，举手投足间充斥着仙家的风范，虽然对比顶尖的仙人巨匠来说拙劣不堪，但和普通的铁匠比完全不是一个层次。林三全不会制器炼丹，但俗话说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