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子早就不陌生了。
这些时日以来,大旗军有事没事就放几炮,摆出一副要猛攻泗州的架势,大家早就习惯了。
只是今天的晚上的炮声有些反常,不似前几天那么稀稀拉拉,而是分外密集。
不大的功夫,泗州城方向就燃了几处大火,火光冲天而起,生生的映红了半边夜空。
桑德子下意识的朝着那边看了看,身旁的族叔似乎看出了他的慌乱,轻描淡写的说道:“那边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关咱们屁事?就算是打破了天,照样和咱们没有一根毛的关系!”
泗州的清军,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守城,包括桑德子在内的这一部分则沿河列阵,一来可以保护提防避免大旗军掘开堤坝水淹城池,二来还可以在关键的时刻赶去驰援,以免出现困守孤城的窘迫形势。
又过了一会子,附近另外三个哨岗的新附军陆续赶到,刚好是一个齐装满员的大哨,一百四十四个人。
这些人和老独眼儿哨总一样,脖子里全都系着白色的手巾。
“人都到齐了,动手!”
随着老独眼儿的一声令下,一百四十几号人拎着刀枪,悄无声息的沿着河堤朝东北方向进发。
四十几个八旗兵就驻守在东北不到三里处,转眼的工夫就已到达。
“我们去办事,你在这里等着。”族叔很关照的对桑德子说道:“别乱跑,千万不要乱跑!”
桑德子心中雪亮,所谓的“办事”,就是要去杀辫子兵了。但他却没有那些老兵的悍勇之气,还从来没有见过血,族叔知道他性情怯懦,专门把他放在后面。
在老独眼儿哨总的带领之下,十几个老兵哼着曲儿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咄,什么人?”
呼喊声中,老独眼大声的回了一句:“我,是我,老独眼”
为了让哨塔上的辫子兵看的更加清楚,老独眼哨总特意用火把照亮了自己的脸。
老哨总的面容非常奇特,辫子兵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站在高高的哨塔上骂了一句粗口,从哨塔上走下来。
躲在远处的桑德子根本就没有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惨叫声在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让他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还不等他反映过来,惨叫声就又戛然而止了。
他清清楚楚看到族叔他们几个人冲上了高高的哨塔
“上。”
呼喝声中,人们顿时从藏身处跑出来,发了一声喊就冲了过去。
桑德子的腿脚根本就不听使唤,只是盲目的跟随着身边的人奔跑。当他跑过去的时候,战斗早已进行的如火如荼。
这是桑德子第一次走上战场,却不是和敌对的军队厮杀,而是一场内讧。
这个时候的桑德子完全不知道应该做点什么,只是象本能的朝着人数最多的地方跑。
八旗战兵的军事素养果然强悍,虽然是在混乱的黑夜当中遭逢突袭,却并没有因此就瞬间逃散,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在第一时间做出有效反应,抄起刀枪展开厮杀。
好在这次袭击具有极强的突然性,绝大多数八旗战兵都是在睡梦中猛然惊醒,根本就来不及披甲,直接就光着身体跳了出来。还有些甚至没有趁手的武器,随便摸到棍棒或者是石块就地抵抗。
凄厉的惨叫声和愤怒的咆哮接连响起,桑德子清清楚楚的看到身旁那个老兵被砍去了半个脑壳,温温热热的鲜血溅在他的身上脸上,登时就呆住了。
那个仅剩下半个脑壳的老兵,在几个时辰之前还吃过桑德子的半张黑面饼,眼瞅着就直挺挺的倒下去了,连惨叫都来不及喊出一声就那么死了。
近在咫尺的死亡把桑德子吓的面无人色,象个受到极度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