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时候也想着,或者把那女学生接进门来做妾也好,周瘦鹃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可迟秉文却不同意。如今读了书的女学生心气儿高,是不愿意委身做妾的。迟秉文亦不想亏待了自己的这个学生。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妈,我这边是真走不开。况且我又不是医生,我就是回去了,她也不见得就能好。您还是把胡大夫请到家里来给她瞧瞧吧。”
迟太太听他话里的意思是油盐不进,便也跟着泄了气,道:“好吧好吧,我如今是管不得你了。可我想着,不管怎么样,你总得抽个时间回来看看——我也不强你所难,全凭你自己。”
那头的电话挂了,听筒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迟秉文头大的站在电话机旁,把听筒缓缓放回了原位。
“谁呀?”陈伯玉看见迟秉文讲了这许久的电话,才终于皱着眉头走进了客室,便抻着头开口问道。
“我母亲打来的。”迟秉文边走边答。
迟宝络听到这话,在同冯小婵说笑的空隙间,也抬头看向她大哥,问道:“哦?妈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迟秉文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她叫我回去一趟。”
“嗳?家里出了什么事么?”迟宝络年纪还小些,呆在陈公馆里没玩够,以为家里出了事情,要她跟她大哥赶回去呢,便紧张兮兮地悬起了一颗心——她实在是还不想回去。
“妈说那一位生了病,叫我回去看看。”迟秉文坐回到沙发上他先前的位置,旁边紧挨的便是冯小婵。
那一位便是周瘦鹃,但这么一圈儿朋友,大家都商量好了似的,从不主动提起她的名字。
冯小婵把她那两道淡而小的眉毛蹙了蹙,显然不愿意提起这么个人。她心里同时感到很不得劲,心脏在胸腔里紧紧揪着,迟秉文原本说好了要同她一道回学校的,她怕这电话打破了她先前的期待。
陈伯玉长长的“哦”了一声,带着些许的恶意打趣道:“果然么!”
他这一出声,其他人便都朝他看了过来。
陈伯玉促狭着一双俊俏而文气的眼睛,同这一众人解释:“你们都忘了么?这段时日啊,他们迟家的老公馆里,生病的可不少呢!”说着,挤着眼睛冲迟宝络笑。
迟宝络嗔他一眼,“呸”的一声吐掉了嘴里的奶油味瓜子儿壳,笑道:“陈伯玉!你胆子越发大了!敢拿我们家取笑!”
陈伯玉便笑嘻嘻的连连告饶道:“宝络小姐c宝络小姐,你饶我这次,啊?我不敢了!”。
陈伯恭一个人坐在单人的沙发椅上,带着一点儿笑意,瞧着自己弟弟与迟家小姐的玩笑打闹。末了,他开口向迟秉文道:“那你现在回去么?”
迟秉文转着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酒液便在玻璃杯中荡漾开来,他沉着声道:“多半又是借口,我今晚上不回去。待会儿还得送小婵回学校呢。”
冯小婵听了这话,又微微地笑了起来,心里忽的一松。
因为这一通电话而掀起的短暂波澜,此刻又被另一场话题所掩埋,在一片笑闹声中远去了。陈公馆里的灯火径自亮着,照着外面的草坪,亦盈盈地洒了一层微明的黄光。
第二天一早,阿小已从她自己家里回来,拎着一个乌黑的水壶上来给大少奶奶冲茶。
迟秉文与周瘦鹃的卧房里,靠里的一侧墙边摆了一只半人高的橱柜,上头摆了一个金漆的托盘,托着一只大红细金花的“汤杯”,高高的,圆筒式,里面嵌着小酒盏。
周瘦鹃瞧见了,觉得漂亮又新奇,便嘱咐阿小把茶冲到小酒盏里。
迟秉文不知怎么地竟回了家来,直往二楼去。他甫一打开门,便瞧见了周瘦鹃捏着小酒盏的这一幕。
他看到她仍躺在床上,不由得冷笑道:“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