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他应了她的允许开门进来。
门锁啪嗒一声,他进来顺手带上房门,抬头瞥见她神情不大对,说不出哪里奇怪。
她眼底闪过丝尴尬,不吭不响地将右手背到身后去。
“顾老师……”
他眼皮轻跳:“手怎么了?”
沉默半晌,她懊糟地说:“那个,顾老师……真的不好意思啊。我手前阵子受伤了,刚才我没注意,伤口又裂了,血……不小心弄你床单上了。”
他沉默地转头,床单上赫然零零散散落着几块血迹,如同破碎了的玻璃碎片,印在烟灰色之上,是晦涩的暗红色。
他微微心惊。
什么样的伤口出了这么多血?
她怕他生气,忙说:“一会我开了门,你把你床单拿来,我、我帮你洗!”
他蓦地上前,一把拉过她衣袖,沉声说:“手。”
“啊?”
“拿过来啊,我看看。”
她老实地把右手从衣袖里伸出来。
顾宗让两道粗眉压下,心惊阵阵,轻轻抽了口气。
纤嫩的手掌里刻着几道凌乱不堪的疤,像几条交错缠绕的蜈蚣。
看样子还没长好,有两处的疤翻起结痂,周围的皮肤红肿起来,露出下面鲜红的肉,往外渗着鲜血。
“你怎么搞的?”
“玻璃划的……”
“去医院处理了吗?”
“嗯……医生说不用缝针,消炎抹药就行了。”
“没包扎?”
“包了呀。”
“你这疤还没长好,现在又裂开了,药再没涂?包扎的绷带呢?”
“我……我嫌麻烦给摘掉扔了。我以为长好了呀。”
她自觉不占理,声音越来越小。
“我说你也算是个公众人物,怎么一点都不注意自己?”
他低眉横她一眼,没好气地说,转身开门去客厅找药箱,没多久回来,拿着个长方形的白色塑料盒子,打开后,绷带、酒精、棉签、消炎药,一应俱全。
他又不知从哪找了个小酒盅,用酒精消了毒,洗干净后将酒精倒进去,拿棉签蘸了些,一把拉过她手,用棉签小心翼翼地在伤口周围涂抹。
她纤细的手半蜷在他掌心,手背沾着一片温热。
凉丝丝的酒精涂在伤口周围的皮肤上,她又疼又痒,条件反射似的一个缩手,却又被他攥住一把拉回来。
他垂下眼去,声音冰冷:“你再乱动,一会别的伤口该被你弄破了。”
他的动作很轻,低着头,脸离她的手不到二十公分,表情认真。
轻柔的呼吸吹拂在她的掌心,像片柔软的羽毛,搔着她,一阵奇异的痒。
他脸很瘦,能清晰地看到下颚骨。
长得不很白皙,是健康的肤色。
睫毛很长,遮盖在狭长的眼脸下,正对着窗户,留下一片阴沉的淡青色,是他昨晚没睡好的证明。
“嘶——”
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将她的思绪拉扯回来。
顾宗让又拿了个小药瓶,用药棉蘸取一些出来,轻轻抖着,细密的粉末洋洋洒洒地洒在她的伤口上,灼痛如伤口再撕裂。
她缩着肩,呲牙咧嘴:“你轻一点啊。”
他没理她,轻轻地对她伤口吹着气。
药味冲鼻,粉末沾在鼻腔里,他差点打了个喷嚏。
她忸怩着低喊着:“疼。”
他似乎是有点不耐烦了,不悦地抬头,两道眉毛皱着,黑眸熠熠。
她瞪眼,僵着要把手腕夺回,想缓解手心的痛楚,在触及到他摄人的目光时,轻轻一怔,动作也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