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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她,好借力打力。

    陆嘉音亟需证据,他就给她个证据。而他这个四妹妹果不负他望,挑在最热闹的时候把事情闹出来,最后反被他将了一军。

    美哉。

    于他而言,什么损失没有,还讨了个护妻的好名声,他们二房可就遭殃了。时人重孝,忤逆老太太,苛待侄儿,欺负侄媳妇,这三顶不孝不亲的帽子扣下来,就算他叔叔以后想建功立业,恐也难觅机会。

    酒宴上,顾茂彦问他,失了爵位就一点不气?他没回答,但不代表他不生气。

    可生气是这世间上最没用的情绪,伤己不伤人。他要做的,是让他们生气。

    爹娘是在赴常家晚宴的路上,在常府附近遇袭的;兄长死在回京途中,尸首不远处翻出了绣有谢家徽记的血衣。府衙核实完,却只道是证据不足,断其无罪,他可不信。

    廊下灯影一阵微晃,早春寒气灌满袖。他沉在夜幕中,面无表情,纁红昏服未换,反衬他周身淡淡寂寥。

    手指收紧,麒麟玉佩深深掐入掌中,烙下红印。这玉是当初主上赐给父亲的,父亲亡故后由兄长收藏。他还记得那晚,兄长的尸首被抬回家中,白布上鲜血虬绕,缠住他心神,勒得他喘不过气。

    也就是那晚,他用平生最后一滴泪,擦净玉佩上的血污。

    他已跌入崖底,即便面前仅有一根蜘蛛丝,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抓紧它,不为爬上去,而是要把蛛丝另一头的人拽下来,让他们也享受一下自己所在的炼狱,哪怕万劫不复。

    “咚”的一声水响,一只青蛙跃入池中,水中月随波荡漾,他忽想起白日那个缩在他怀里的小丫头,那双眼就同这月色一般干净。

    她算自己的损失吗?应该,不算,吧

    一夜太平,鸡鸣平旦时分,窗外泛起蟹壳青,陆府上下忙碌起来。

    庭院内,洒扫丫鬟提着苕帚,“唰唰”打扫青石地上的炮仗屑,时不时探头望两眼新房内,见门打开,忙低头继续干活。

    屋子里,江浸月早已醒来,坐在菱花镜前发呆。她择床,当初刚回江家时适应了半个月才习惯,昨夜又得从头开始适应。虽说陆家的床榻比江家的更大更软,她却睡不踏实,一夜辗转。

    自今日起,她就是陆家三奶奶,陆欢的妻。可是她为何一点感觉也没有?不过就是挪了个窝儿睡觉,阿娘不在身边,她睡哪都一样。

    珠帘打起,云苓和豆蔻领着一排丫鬟进来伺候她梳洗。今日要去拜见陆老太太,万万迟不得。

    新妇自然要穿得喜庆些,云苓挑了件大红锦缎锦缎金团压花的褙子,配流云蝙蝠的挑线裙子。

    惊见这浓烈的红色,江浸月望而却步,扎挣半天才勉为其难把自己塞进去。

    其余丫鬟,一部分是辛夫人指来的,有一部分是谢柔塞来的。面上看着都是老实疙瘩,只低头忙活自己的事,眼梢余光都瞄向一处——床榻。

    昨夜三爷的确没留宿新房。

    确认完这点,她们心底便跃起丝轻贱之意。看昨儿拜堂的架势,还以为三爷对三奶奶有多疼爱,原也不过如此。长得漂亮有何用?还不是拴不住男人的心。如此一想,她们的动作也随之懈怠。

    江浸月没留意这些,一门心思想着陆老太太的事。

    她的祖父祖母早早就辞世,是以她打小就没接触过这一辈的人,不懂该怎么相处。且她身上还背着事儿,比寻常新妇更心虚。加之昨日辛夫人和李嘉音被罚一事,可知这老太太定不是个食素的,她又添一层慌张。

    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见多识广,会不会一眼就看穿她的伪装?若真如此,陆欢大概也不会为袒护她,去跟自己的祖母别苗头。

    正想着,豆蔻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角,“三奶奶,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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