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抓着的一只细白的小手,他有片刻的惊喜,不过马上就回过神来——这不是他妈妈的手,他妈妈的手也很瘦,却比这双手要大要长,而且骨节分明。松开那只小手,贺伟俊扭过头来,眼睛正好对上钟丽芳那关切的眼神。
“你醒啦?感觉怎么样?能走吗?我扶你去医务室。要是不能走,我就上操场那边去,叫几个同学过来帮忙。”
贺伟俊别过头来,轻轻地说:“不用了,我没事。那个,你扶我坐起来吧。”
钟丽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贺伟俊的头还靠在自己的胸口,而自己的手就放在贺伟俊的头上,看起来就好像她抱着贺伟俊的头。她脸一热,赶紧地把贺伟俊推开来,这样抱着一个男生的头蹭自己的胸口,羞死了。
这一推太用力,又把贺伟俊重重地推到了跑道上。
“咳咳咳”倒在跑道上的贺伟俊又被刚吞下去的水给呛着,猛烈地咳嗽起来。钟丽芳吓得赶紧过去,把他扶起,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却没敢再松开。
“那个,贺伟俊,你行吗?”
“让我坐一下。”
“我们还是去医务室吧。”
“不用。”
“哦。”
休息几分钟,贺伟俊单手撑着跑道,在钟丽芳的帮扶下站了起来。
“谢谢!”贺伟俊松开钟丽芳的手,沿着跑道向前走去。
“你还要干嘛?”钟丽芳看着贺伟俊不像要离开的样子,问。
“还有一圈。”
“可是你这个样子还能跑吗?”
“还有一圈。”
钟丽芳看着贺伟俊倔犟前行的身影,没有再说话。只是背着书包,缓步跟在他的后面。
步履蹒跚的走完这一圈,贺伟俊俊提起放在跑道旁的书包,费劲地爬上观赛台,将自己重重的摔在椅子上。然后侧头对钟丽芳说:“我休息一下,你先回去吧。”
看到钟丽芳眼里的关切,贺伟俊咧开嘴笑了笑,道:“我没事,比这强度更大的训练都难不了我,休息一下就好。”
“哦。”钟丽芳看到贺伟俊眼里的坚持和倔强,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都有自己的骄傲,也都有自己不想被别人看到的脆弱,看起来他也是严重脱水,脱力才导致昏厥,现在没大碍就好。
贺伟俊目送钟丽芳离开的身影,心里默道:谢谢你,钟丽芳。
看着钟丽芳走远后,贺伟俊伸出双手抱着头,弓着身子伏了下去,没有哭声,眼泪却顺着还滚烫通红的脸颊流下来。许久,夕阳的余晖不足以再照亮这方土地时,他才站起了身子,背着书包离开。
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身影从水泥台后走出,看那踉跄的背影,应该是呆在那里多时了,或许在落日的余晖还没有散尽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那里,在了那片树荫下。
市中心医院某特护病房里,贺伟俊呆坐在病床边。
病床上躺着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从盖着被子的身形轮廓来看,身材高大,只不过可能是因为长年的病痛,瘦得好像皮包骨一般。眼睛紧闭,眉头轻皱,似有着某一种痛楚。
贺伟俊伸出手轻抚上她的眉毛,然后拉住了她伸在被子外面的手。
这手原本应该是干燥温暖的,却因为长时间没见阳光而显得苍白冰凉。因为瘦,可以看得到皮下的鼓起的青筋;因为瘦,发白的骨节显得如此突兀。
贺伟俊把那手拉到自己的脸边,低低的倾诉:“妈,你知道吗?今天下午我迷糊中以为你醒来了,你好起来了,我看到你向我跑过来,拉着一起我奔跑。妈,我多希望这就是事实,我多想你能快点好起来!你每天这样躺着不累吗?你也想奔跑,享受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