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从宫外回来,已是夜深,冷霜降在梧桐殿之中,满园寒气彻骨。
她匆忙赶入,来不及点烛,单手抓起桌上的药炉,往院子里赶去。
这心脏,需得在从人身上摘下来一个时辰内入药喂给他才行,要是过了时辰,就只能重新再挖一颗心了。
她刚背转过身,还未踏出房门,院子外面燃起了一簇簇的火把,照得整个梧桐殿恍若白昼。
江离生缓缓走来,看着眼前的女人,目光薄凉。
墨染一只手抓住药炉,一只手提着一颗鲜红的心脏,心脏上还裹着层层血丝,在火光之下显得尤其瞩目。
江离生看着墨染笑,“皇后,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现在就算朕想保你,也无可奈何了。”
“什么意思?”墨染哭笑不得,不料江离生为了阻止自己,竟然找来了这么多的人,“你明明知道我在做什么。”
她是杀了人,可她杀的从来都是大奸大恶之人,她只是想要救他。
江离生摆弄着手中的剑,“朕当然知道,巫师说你在东宫之中给棠妃下了咒,原本朕还半信半疑,可现在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下咒?看来棠棣又给她找来了麻烦。
墨染恍惚看着烈火下数百上千的侍卫,小心将那颗心脏抱在怀中,把药炉放回了原位。
眨眼一瞬,她冲到了江离生面前,抢过他手中的剑,抵在他的脖子上,往后退去。
全军抽出了剑,剑拔弩张的盯着墨染,准备动手。
“都退回去!”墨染狠狠瞪着他们,“你们要是敢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他!”
她退至门后,嘴里喃喃念着,一排木偶从窗前跳出,挡在了门口。
墨染手中操纵的木偶人可以一敌百,看见木偶跳出,所有人惶恐的往后退了几步。
听见门外惊慌失措退离的声音,江离生不禁失笑,“原来这些木偶,是你为朕准备好的。”
他还以为这一次能够阻止她,可百密一疏,终究还是被她钻了空子。
“你算到了时间,所以知道棠棣撒谎,还是由着她来捉拿我?”墨染凄艳一笑,唇角划过哀凉。
这些年,江离生用尽了方法阻止自己替他喂食心脏,将她关在密不透风的地牢里、远离华都藏在她找不到的地方、给她下药……她早已经猜到他不会轻易让自己得逞,又怎么可能不防范着他。
墨染收回剑,一掌劈在了江离生肩头,扶着他上了床。
她在他身侧熬药,看着他安静睡去的面容,轻轻吻在了他的唇上。
阿离,很快就好了。
换过以后,你心上不会再有棠棣这个女子。
刺鼻的血腥缓缓融于药香之间,混杂的味道从炉中传出,墨染盛了一碗药,扶着江离生喂了下去。
她刺破指尖,看着血液牵出一缕红色游丝,直指向江离生心口,细声嗫嚅,“阿离,你醒来后触碰到的第一个女子,是你此生挚爱之人。”
她抿开唇角,俯身去看他的眉眼,用指尖在他皮肤上温柔细致的描摹。
外面围聚而来的侍卫越来越多,和门外几只木偶缠打在了一起,眼看闭合上的门阵阵作响,快要被闯开,墨染抽剑赶了出去。
她冲进人群厮杀,薄刃从皮肉上掠过,伤势不轻,却并不至死。
她来势汹汹,瞳孔在月辉下泛着血红色的光,满脸凶煞。
梧桐殿中上千侍卫被她吓得不敢往前。
“我不会伤了阿离,明日一早他自然会醒来,你们要是再想闯入,就别怪我下手无情。”墨染伫立在夜风之中,染血的衣袂顺着墨发扬起,眉眼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