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余晖，隐隐可见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天地之间静谧得只有簌簌雪声，梧桐轻轻晃动，刚凝结的冰雪缓缓零落飘下。

    哪有什么人。

    江离生靠在梧桐树后，侧目朝着一旁望去，听着窗户嘎吱闭合的声音，松下一口气。

    “外面有人吗？”墨染刚半合上窗，瞥见雪地里刺眼的血，又骤然推开，眼泪不自禁的跟着往下滑。

    她伸手擦去脸上的两行眼泪，自己也有些不知所以。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有人吗？”她提高声音，又问了一句。

    刺骨的凉风袭来，直钻入她的肌肤，她困惑着想要转过身去，被风掀起的衣袂从梧桐树后露出一个角来。

    她恍然震惊，脸色一白，“是你吗？”

    “阿离，是不是你来了？”

    江离生心口颤栗着，紧闭上了眼，扯着胸口竭力忍着想要冲出去的本能。

    他想见她最后一面，想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想告诉她，自己不讨厌她。

    他从来都不讨厌她。

    他竭尽一切，想保护好她，恨不得把自己的命都给她。

    可要是从这里走出去，之前做的一切，全都功亏一篑了。

    “阿离……”

    “是不是你？”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出来？”

    墨染双瞳死死盯着梧桐树干，控制不住迸发出的眼泪染湿了衣襟，正要从窗口闯出，黑色的身影从树后踏了出来。

    “皇后娘娘，夜黑天冷，还是关上窗尽早歇息吧。”

    “是你？”墨染不敢相信，皱紧眉看着眼前的人，“阿离呢？”

    “您是说陛下？这个时辰，他应该在东宫。”王林冲着墨染颔首。

    “一直都是你在外面？没有其他人？”

    王林扬眉笑着，“皇后说笑了，这么冷的天，除了属下这些守夜的人，哪里还有人愿意出来受这个罪。”

    “那地上的血……”墨染朝着染着血迹的地方望去。

    眨眼的时间，黑色的一滩血已经被风雪掩盖过去，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是不是发生了错觉。

    “抱歉。”墨染擦了擦眼角的泪，退后一步，关上了窗。

    王林带着笑注视着烛火下的影子从窗边远离，他旋即转身走到了梧桐树下，将江离生扶了起来。

    “陛下，你怎样了？”他紧皱眉头，压低了声音。

    “没事，带朕离开这里。”江离生胸口重重起伏，举头望了一眼天色，子时将近，若是不出意外，越军马上就要攻入华城了。

    两人刚从梧桐殿踏出，守城的御林军快马加鞭赶来通风报信。

    越军攻城，大战在即。

    “陛下，属下现在就带兵前去应战，您……”

    “朕亲自去。”江离生眼底划过一道寒意，“你回去守好皇后，务必保证皇后的安全。”

    王林立即跪下，挡住了江离生的去路，“皇上，您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应战，还是让属下……”

    “朕说的话，你听不见吗？”江离生微眯着眼，撑着最后一口气，站直了身体，“在朕死后，将朕给你的东西交给皇后。”

    王林咬咬牙，应了下来，“遵命，属下必定鞠躬尽瘁保护好皇后。

    若是皇后有半点闪失，属下便以身殉职！”

    马蹄哒哒，他再抬起头时，江离生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