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堂上亲口证明母亲杀人之罪,并出示了相关证物按道理说,疑案真相大白,该将凶犯绳之于法,可地方官吏却深感为难——‘亲亲相隐’乃是古训,汉朝宣帝曾专门发诏说‘父子之亲,夫妇之道,天性也。虽有祸患,犹蒙死而存亡。诚爱结于心,仁厚之至也,岂能违之哉?’当地典狱官更是直言岂能因为避刑而罔顾生母性命;但也有人发出不同的见解,他们说国法之下亲情不过是私利,仁者爱人也要有是非对错,若是一味庇护亲人犯下的恶行,那又与共犯有何不同?”
婉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胸有成竹道:“其实在这件事情上,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决断,都不能尽善尽美,没有胜,也没有双赢,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可好在得失之间还能选择,至于得到什么、失去什么,这完取决于殿下心中的期望,您所渴求的是哪一部分,又或者说哪一部分对殿下而言更为有利。这件案子,法责其母罪,俗责其子德,但与殿下扯上关系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殿下的主张——殿下推崇的若是以仁孝治理天下,那么谴其子,令子代母服刑,可得人心;殿下若是信奉严刑峻法、以刑去刑,便可颂扬此子大义灭亲、以法为教,这样一来,不轨之人便不敢轻易以身试法。”
李贤看着婉儿出神,这样一个明眸皓齿的妙龄女子说出的话竟同年逾花甲的政客一样老辣犀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早已做出的决定。他的初衷是想让婉儿离开东宫,这趟浑水她实在不应该搅合进来,他没有把握让她身而退,因此倒希望来的是像春樱一样的人物,这样便可以佯装中了美人计,有意留下一些把柄麻痹着武后,进一步暗中壮大实力。可婉儿如此聪慧有主见,他是否应该留下她,相互提防、相互成。
“说的倒是有理有据,讲了这么多,口一定渴,这里有些鲜果,先润润喉。”李贤拿眼瞥瞥摆放在一旁的琉璃果盘,悠然地说:“桃甜李酸,可别一起吃,否则酸得不够,甜得也不彻底。”
婉儿在不谈论政事的时候多少是有些腼腆和娇羞的,微微红了脸回答:“我不渴,倒是殿下您,可要饮一些甜酒?”
李贤索性说:“也好,难得我今日空闲,正好喝几杯,也有一些诗词歌赋上面的事情与你说。”
东宫伴读的日子过得很快,婉儿对李贤的依恋之情与日俱增,李贤的态度却是若即若离,时而暧昧,时而疏离。还好两人都有理性冷静的一面,柔情化蜜,仍不忘在险境中步步为营。
婉儿的内心充满了挣扎和矛盾,她感念武后的知遇之恩,却又绝无办法对李贤虚与委蛇,因此每逢面对武后的质询,她只能采用折中之策。
武后总是会在毫无规律的时间点上将婉儿从东宫召到内殿,见面少不了寒暄之词——这对于身份悬殊天差地别的人来说,本无必要,婉儿却从中领会到了更深的危机。
这日,武后刚退朝回宫便命人把婉儿找了来,一面更换常服,一面极为柔和地说:“婉儿,你到东宫也有段时日了,今日朝堂上,我见太子面庞圆润了些,想必是有了你陪伴左右,忧烦的心事变得少了,心宽体胖嘛。”又特意看了看婉儿,发出惋惜声,“只是你看上去却清瘦了不少,莫不是东宫的事情不怎么顺手?”
婉儿不禁摸了摸脸颊,然而并没有感觉到有变化,谦声说:“奴婢多谢娘娘关怀,东宫一切尚好,太子勤政亲贤。”
武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呷一口道观里送来的粗茶,“倒也真是‘勤政’——听说他苦心费力写了一本君臣相起发事,倒是有些意思;至于婉儿你说的‘亲贤’,他也的确私下召见了不少朝臣,或许是过往甚密,还叫人误会成了‘结党’”
“为太子侍读以来,奴婢一直留心观察着,身在其中,反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帖的地方。请恕奴婢直言,娘娘的疑虑有些流于表面了太子著书是真,且还写了修身要览;召集臣僚商谈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