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漫卷。且将一把烛火,祭乱世亡魂,无边尸骨。
祭台前,礼官大声陈颂着为阵亡将士所写的祭词,玉策焚香一把躬身三拜,锐利眼睑染上悲痛,尤其当看到李易的灵棺被将士们抬上台时,更是忍不住抚棺涕泣,哀不自胜。
他麾下亲信众多,俱是九死一生的过命之交,李易却是最早便追随他的那一个。
还记得那年彭城闹市,那个背着老母满街寻医的壮汉一头鲁莽撞在了他的坐骑之上,直直将那千里灵驹震退数步,还伤了眼睛,见此情形,那大汗不卑不亢,端端放老母在地,身穿一身麻葛向他屈膝下拜,“草民鲁莽,官爷恕罪,只是老母染病耽搁不得,还请官爷通融则个,容草民问医安置,事后必亲身来投,愿当牛做马赔偿宝骑。”
往日言犹在耳,今夕却成死离,叫他如何不痛!
侯南康,我必叫你血债血偿,倾你所有偿我这一员爱将!
“玉王节哀啊,李帅已去,断不愿您如此悲伤,还请爱惜自身!”苏净隐含疼痛,躬身劝解。
玉策摆摆手,拭去眼角泪水,再抬头,正见一人孝衣如雪,长剑似龙,步步而上祭台。
旭日卓盛,照得一众将帅纷纷半闭眼睛,但不妨碍他们看清那个少女是如何玉臂如带,银剑作舞,婉转流风,势可回雪,悲伤断肠的声音高吟一首国殇。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吟罢,一剑舞毕,回锋入鞘。
仅以这一曲殇悲祭所有乱世孤魂。
几个大将面露戚然,忍不住悲痛望向灵棺,原以为李帅故去,这一身流风回雪的高超剑法也将绝迹尘世,竟不想已经俱传郡主,后继有人,善矣!
玉子衿容色寂寂,双手捧剑与同着孝衣的玉寒双双跪拜棺前,对玉策道:“父亲,师傅终前孩儿曾许诺要与二弟为他身后之事尽儿女之道。”
玉策点点头,“好,你二人有此心,也不枉李帅当初对你一番教导!”
长号引鸣,响锣开道,均甲罗列中数百铁骑披麻戴孝相对而立,白衣乌发的少女捧灵位自铁骑夹道径直而出,她的腰背挺得分外笔直,沉重灵位未将她的纤细玉臂压塌半分,身后灵棺与百骑人马车乘井然尾随,随她以这一场军礼浩瀚送这勋臣宿将。
“二公子怎么老看着老夫手中的剑啊?可是想学?”
“嗯,我想学,我想......想有一日能为父亲执剑,护卫玉家。”就像那个人一般......剑走游龙,令人神往。
“那好,老夫教你如何?”
“好啊......可是,可是我不是公子......”
“额......古有韶烈公主执剑定乱世,女子亦能压须眉,郡主既有此心,老夫定当倾囊相授!”
......
师傅,一路好走!
徒儿定不负您教诲,一生执剑,护卫玉家!
入夜,月明星稀,明清徽挥退了身后几个侍女,亲自捧一盏清茶进书房来。
玉策似乎正伏案深思着什么,看到妻子温和一笑,有些疲惫地靠在她的身上。
明清徽叹息一声任由他靠着,嫩如白藕的手为他捏着太阳穴。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和几个儿女险些惨死上京,与他天人永隔,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