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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官离开京城后,到上任之前,是有一个月的回乡假的。唐挽的籍贯在柳州,一个月的时间还不够往返,索性直往苏州任上去。行至洛阳买了船票,走水路到涿州,再由涿州沿大运河往南到苏州。虽然绕了些路,却将沿途的风土人情看了个遍,大大地长了见识。

    临近苏州,光景繁华,夜晚的船舶次第亮起灯火,倒向是一条红龙盘踞在江面上。唐挽乘坐的客船停泊在卢津港口,入夜依旧忙碌,吆喝声络绎不绝。码头的差役们举着火把,引导着商旅们装货登船。甲板上传来铿锵有序的脚步声,是本地码头的官差在查验文薄了。

    大庸有严密的户籍管理制度,寻常百姓要离开户籍所在地,必须要向州府申请文书,去哪里c去多久,须备案明确,所到之处都有官府盖章,回来之后还要交回州府。如果时间地点与备案有出入,轻则罚银,重则罚役。这是朝廷将百姓捆缚于田地上,让他们安心务农的手段。但有三类人不受此限制:商人c书生c官员。

    商人有商薄,在州府报备的常用商路上往来自由,但是每年要交足额的赋税。如果交不满,商薄会立马收回;读书人叫学薄,往来不受任何限制,但不是所有读书人都能有,最次也要有个秀才的功名才行;第三种就是官薄,由吏部派发,只在官员调任的途中方才有效。持有官薄,住官驿c走交通,全都免费,遇到困难也可向就近官府求助。这份官薄一旦到达上任地点,就要上交府衙,直到再次调任。

    “查薄了,开门,查薄了”门外渐次传来差役的声音,有脚步声沿着走廊越来越近。很快,就敲到了唐挽的舱门。

    乔叔将门打开,把官薄递上。那差役见着这红缎面儿的薄书,便知是官老爷,态度便客气起来:“原来是苏州府同知大人。小的是卢津渡口的驿官。这船上狭小,夜晚水声大,怕扰了大人休息。大人不如随我下船,小的在官驿为大人安排一个房间?”

    “不必麻烦了,我明早便会启程,在此将就一夜。你退下吧。”唐挽背对着门坐在窄小的桌前,桌上点着一豆油灯,只照亮了眼前的几张白宣纸。那差役抬眼看了看,只看到一个镀着光圈的清瘦背影。

    “是,小的告退。”那差役将渡口章收回袖子里,躬身退了出去。

    唐挽只顾着提笔给元朗写信,没看到身后渐掩的门缝里,那一闪而过的眼睛。

    夜渐渐深了。唐挽放下笔,将烛火吹熄,一时又不觉得困顿,于是在桌前静坐。船舱开着一口小窗,银色的星辉便透过窗照进来,铺了她满怀。她将腰间那块玉佩捏在手中,凉沁沁的,使人心安。这是今年元日神武门开集市的时候,元朗送给她的生辰礼。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忽然想起古人的诗句,竟是时分契合此时的情境。

    深思游荡中,忽然听到外面嘈杂起来,又不像是商贾卸货的声音,隐约听见一声呼号:“起火了!”

    唐挽一惊,急忙点亮烛火,唤醒乔叔。两人将舱门打开,同行的旅人都已经走了出来,迷惘又惊惶地左右相顾。

    “起火了!”有穿着官服的人从甲板下来,一句话把众人惊醒。

    “哪里起火了?”

    “好像是货舱!”

    “都别慌,跟着我上甲板!”

    狭窄的过道里顿时满是慌乱的人群。几个差役大声维持着秩序,组织人上甲板,有个官差几步到唐挽面前,道:“同知大人,小的保护大人下船!”

    船舱里的人都已经上了甲板,在渡口官兵的组织之下沿着木道下船,木道口堵满了人,嘈杂且混乱。江风刺骨,船尾处浓烟滚滚,火势已经起来了。

    唐挽一手夹着小布包袱,回头却发现乔叔没有跟上来,高声唤了两声也不见回应,心中顿时害怕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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