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那陈旧的匾额,不由得失神。
朝中也数次有人提议重修宝刹,可每次,都叫住持婉拒,因此数百年来,物是人非,便只有这伶仃寺一如既往,不曾有过变化。
犹记得前世,还未生下季端阜时,在家中受着各种欺压,顾颜湘又常年征战,很少回来。她满怀心事无处去说,只有每月前来上香供奉时,心情才会舒畅一些。
便是当初被朝廷追捕,肯愿意收留她的,也只有这伶仃寺。
这样一座古刹,却因为收留了她,而被一把大火焚烧,毁之于一旦。
如今望着这寺,似乎又看见了那日的熊熊大火,耳中满是困在火中的僧人c斋客的呼救声。
“阿楚,怎么了?”见顾颜楚立在那处久久不语,眼圈竟还红了,季桓景不由得有几分担心。
顾颜楚猛然回过神来,勉强一笑:“只是有些想念娘亲了。”
季桓景点点头,不再多问。
顾颜楚之所以喜欢来伶仃寺,便是因为她母亲生前常常带着她来,为顾骁霆祈福的缘故。
二人入了寺中,便先请了香,虔心叩拜。随后行至偏殿,季桓景恰好遇见几名略有认识的人,便停下来与之寒暄几句。
那几人顾颜楚都不熟悉,于是走开了些。
踏入一殿,见到殿中大大小小的牌位,不由得心中一动,便走到一僧人面前,行了一佛家礼仪道:“见过小师父。”
僧人便也回了一礼:“女檀越有礼。”
“我想在这殿中供奉一牌位,不知可方便?”顾颜楚问道。
“不知女檀越想要供奉哪种牌位。”
“往生。”
僧人点点头,领着顾颜楚到了桌前,那里已备好了笔墨。
“还请女檀越将亡者姓名c生辰c卒年写下。”
顾颜楚执起笔,手悬在半空,却迟迟不能落下。
她的手颤抖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将笔搁回原处,笑道:“不必了,还请小师父立一无名牌位吧。”
这僧人许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年纪又小,不免好奇心重了些:“无名牌位?女檀越是要供奉何人?”
说完方觉不妥,忙双手合十告罪。
“无碍,这牌位并非供奉给何人,而是供奉东秦战死的士兵们。”顾颜楚道,见僧人恍然,又补充道,“还烦请小师父,为东秦的将士们,再立一长生牌位。”
季桓景与那几人寒暄之后,便过来找顾颜楚,才入屋中,便听得她最后的这两句话,不由得一愣。
正巧门外投入的一缕光落在了她的面颊上,衬得整个人都镀了一层光辉一般,心莫名地,便漏跳了一拍。
又听那僧人满是敬佩地道:“小僧替众位将士,谢过女檀越。”
顾颜楚含笑点点头,并不说话。
她虽笑着,心中却发苦。
她要怎么,才能为自己那逝去的孩儿立牌?
伶仃寺乃国寺,前来拜佛的官宦贵族半点也不少。便是皇家的祭祀,大多也在伶仃寺举行。
若被人发现了,她又该如何解释。
可怜自己那苦命的孩儿,竟连牌位也不配有。
“牌位已经供上了,阿楚眉宇之间,怎么还有几分愁态?”季桓景走到顾颜楚面前,问道。
“阿景哥哥来了?”顾颜楚心中一惊,连忙整理好心情,笑着回身望向季桓景,“阿楚尚是个不知事的小孩子,哪里懂得什么愁不愁的。”
“我倒觉得,阿楚长大了。若是颜湘知道了定然开心。”
顾颜楚拉了拉季桓景的袖子,小声道:“景哥哥能不能答应阿楚,别叫姐姐知道这事。”
“为什么?”季桓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