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皇帝还活着的时候, 每每他离开皇宫,姑姑便比平日闲适自在。在想想姑姑原本是燕国的公主,过着富贵而幸福的生活,又有慕容白曜那般英俊不凡、温和体贴的未婚夫,却被祖父当成货物一般送到了魏国, 在暴虐疯狂的帝王身边服侍, 有多不容易。现在皇帝驾崩了,姑姑成了太妃, 总算不必再担惊受怕的了, 轻松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心苦呢。
但是, 冯煦却不能说,皇帝就是驾崩了,他的坏话依旧还是禁忌,何况常姨也是关心姑姑,因此她笑着示意去斤伽罗接过食盒,“我替姑姑谢谢常姨了, 还请常姨有空儿去宁心宫里坐坐, 陪姑姑说说话儿。”
“如今昭仪心里烦闷,只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着, 我便不过去了。”常氏摇摇头, “何况这边也有不少事要我打理呢。”
姑姑原本就喜欢清静, 现在更甚。冯煦虽然每日到东宫读书, 但其实只是半日, 因为另外半日拓跋濬要练武,她在宁心宫时,也多半自己在后殿里面,姑姑不用她陪着颂经,甚至用饭也常吩咐分两处摆。
对此,冯煦也很无奈,“姑姑就是这样的性子。”
“要是没有你,她更不知怎么熬呢。”常氏就拍拍煦儿说:“别看她表面上对你从不亲亲热热的,其实心里最挂记的就是你。”
“我知道的。”冯煦与常姨说了半日的话才走,回到宁心宫,姑姑却没在。
殿里的宫女回道:“越椒房没了,昭仪过去看看。”
冯煦早知越氏熬不了多久了,只是到了这时依旧心里难过不已,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南阳不知流落在哪里,想传个信竟然都不能。”急忙换了素色衣裳过去。
越椒房的事情出了,殿里早来了许多宦官宫女,便是当今的皇帝和冯翊王宗爱也遣了人,至于棺椁服饰、各色仪仗并不简薄,更有越椒房的兄弟和侄子侄女正在京城,场面很是过得去。
冯煦上前祭奠,祈祷时又默颂道:“若是椒房有灵,就保佑南阳能平安回来吧。”
鲜卑人的礼仪一向比汉人简单,很快越椒房便被送到先帝金陵旁附葬,她先前住的宫殿也就空了下来,里面的陈设物品整理一番、内侍宫女分到别处,接着赫连皇后又将别的先帝妃嫔搬过来,将靠近南宫的宫殿都交还新帝,越椒房也就彻底消失了。
不过,宫里很快添了新的越椒房,正是先前越椒房的亲侄女,不过她是新帝的后妃。原来新帝登基后,不只没有将东宫移出皇宫,便是先帝后妃的宫殿也一无所动,就连先帝日常招见大臣的太极殿也废弃了,另选了天华殿起居,他的后宫也安置在天华殿不远的南宫。
越家在新帝初登基时便派了先前越椒房的兄弟和侄子侄女入京,向新帝献女。新帝收下越氏女,先前尚未定下封号,此番越椒房过世了,新帝便封了越氏女为椒房,以安慰沃野的越勒氏。
新的越椒房与她的姑姑容貌颇有几分相似,且她年轻,更显得明艳动人。冯煦觉得她的性子与南阳也十分相类,便在姑姑面前替她叹了一声气,“她看着自己的亲姑姑孤零零地离世,却还想不通,一定要飞蛾投火般地进到后宫里。”
姑姑淡淡地道:“看不透的又不只是她一个人。”
冯煦心里就有些发虚,姑姑是在说自己呢。可是,“新帝早娶了赫连氏,如今后宫里人又很多,乱七八糟的。”拓跋濬可不是那样的人。
“我并不是说你,”冯昭仪摇摇头,“就是我自己,难道又看透了什么呢?人哪,总要经历过了才知道的。”说着招冯煦同她进了库房。
冯煦原要再问的,可是却一下子被库房里摆的东西惊呆了。华贵灿烂的锦缎,光滑厚实的皮毛,各种金玉摆件,成盒成盒的珠宝玉石冯昭仪便道:“每日你去东宫前,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