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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言春道:“你就取笑我罢!我有口饱饭吃,这辈子就心满意足了。”

    方犁眉毛一挑,取笑道:“真的么?只怕大一岁就不是这话了,到时候要催着你娘给你说一门媳妇,才算真的心满意足罢?”

    贺言春听到“娶媳妇”,心里一突,猛然想到别的事上头,立刻面红耳赤,低头把水端出去倒。方犁见他羞惭惭的,自以为说中他心事,在后面哈哈大笑。

    贺言春倒完水,心里越发鼓噪不安,梦里种种不堪情形,直往脑海里钻,直叫人血脉贲张,连喷出来的气息都一片火热。他怕方犁看出个好歹,一时不敢过去,只在灶间取了水,自己好好擦洗了一回,等洗完了,又站在穿堂风口上凉快了好一会儿,才往客房里去。

    其时方犁正趿着木屐,摇着扇子在廊下纳凉。看贺言春过来,扔给他一个蒲团,说:“这会儿没什么事了罢?过来坐坐。”

    贺言春便犹犹豫豫挨着他坐了,满院里月色照着,如银霜一般。两人纳着凉,甚是惬意自在。方犁又道:“昨儿也忘了问你,你和石头现在学里可还好么?夫子还为难你们么?”

    贺言春心里松弛下来,便笑着把自己如何模仿两人对话、引得王小郎君跳了偌大一个坑,把徐夫子狠狠捉弄一番的事细细地讲了。说到徐夫子在茶点里看到槐蚕时那狼狈情形时,方犁笑得打跌,连声道:“该!叫这些人狗眼看人低!就该这么整治一回!”

    贺言春点头,道:“徐夫子因为这事,后来也被府里辞退了。听说他恨得没办法,在外头吃了酒,逢人就说公主府里人人都瞎了眼,浪费了自己满腹才学。”

    方犁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道:“公主已经是给他留脸了。要被别的人家知道他给学生瞧春宫画儿,管叫他这辈子当不成西席先生了。”说着又笑,瞧着贺言春道:“看不出啊,你小子这手还真狠,怎么想到的?”

    贺言春心道,怎么想到的?还不是三郎教得好!面上却有些难为情,小声道:“我并没有看过什么画儿。是听前头两个学生讲话,临时想起来的,只为引那王小过去。谁知道竟叫夫子丢了差事,后来想想,还真有些对不住他。”

    方犁嗤道:“有什么对不住的?叫他这回吃个亏,以后待人处事才有长进。不然依他这性子,以后真得罪了什么难缠人物,管叫他吃不了兜着走!大户人家的西席,岂是那么好当的?”

    贺言春点头,又把世子回来上学的事也告诉了他。方犁听了,劝贺言春也把蹴鞠好好练一练,说:“你和他能玩到一处,日后才好攀扯交情。咱们倒也不用上赶着巴结他,好从中谋利;只防着以后遇到什么难处,多个熟人到底多一条路。你不要嫌我市侩,真正咱们平民百姓,事事只图保个平安罢了。”

    贺言春忙道:“我怎会嫌你?你为了我好才说这话,我怎会不知道?又不是那不知事的懵懂小儿!”

    想了想又道:“再说你也不是什么平民百姓了,现是天子亲自赏赐的郎官呢!”

    方犁也笑了,说:“屁!京城里郎官多的是,随便丢块石头,不定就能打中三个!也就是出门应酬时存些体面罢了。”

    两人闲话了几句,方犁又问京中胡安等人是否安好,正说着,又纳闷道:“我昨儿想了一夜,不记得路上遇到什么熟人。这可真是奇了,胡伯到底是从哪儿知道我生病的事的?”

    贺言春心头一跳,扭头看方犁,就见他盘腿坐在清凉月色中,一手托腮,凝视苦思,似是为此事颇为苦恼。贺言春干干地咽了口唾沫,才缓缓开口:“这事是我随口说的,胡爷爷原本不知道。”

    方犁诧异,转头看着他,贺言春被他看得直发毛,这当儿,也只得硬着头皮,战兢兢把自己夜间梦到他病重的事说了,最后道:“那梦怪得很,跟真的一样。醒来后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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