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绣从刑部的大门中走出来, 魏钊靠在厚重的青石墙下等她。
“回宫,今儿想吃豆黄儿。”
殷绣静静地望着他的脸,好一会儿,方开颜露出一丝笑,“你不怪我荒唐吗”
魏钊站直身,“刘宪也说了, 你糊涂, 我纵着你糊涂。没什么怪不怪的, 毕竟朕才是君王,要不要他的命, 朕说了算。”
殷绣朝前走了几步, 走到他面前。
日光和煦, 她的发丝边沿泛着金黄色的光晕, “你不怕,放他走, 会重蹈当年废帝放你走的覆辙吗”
魏钊偏头, 伸手将她耳前的碎发向后挽去,“绣儿, 你不准我杀殷茹, 不也是一个道理吗”
殷绣怔了怔,魏钊的声音就在耳边, 温柔而安定“兄弟, 姐妹, 二者之间, 没有什么争和不争,只有赌而已。”
殷绣彻底怔住,这也是她自己说给殷茹听的话。
这个赌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赌二者之间互有骨肉情义在其实这二者之间连对和错都分不出来,只有身份和地位的不同,使其中一个高高在上,另外一个卑贱如蝼蚁,所以,最后是赌一个愿意赦,一个愿意谅。这听起来有些残忍,可却莫名地藏着说不清到不明的慈悲和无奈。
风清云淡,缥缈地栀子香味越过背后厚而高的青石墙,往不远处的大陈宫散去了。殷绣抬手,握住魏钊的手掌,“我这一辈子,活得虽然不好,但我何其有幸,能在长春宫遇到你。你是唯一没有辜负那座宫城的人。我以前,甚至以为你会像冯皇后他们一样,位至极处,就只有杀伐和权欲,但魏钊,你还是你,有情义,有深情,你还是长春宫初见时的那个少年。”
说着,她抬起头,“我的少年。”
魏钊笑开,他慢慢弯下些腰,额头就抵在殷绣的鼻尖。
殷绣的肩头不自觉地舒展开来,身子向后退了几步,眼见着背脊就要靠上冰冷的墙壁了,然而之后背上却传来一阵暖。
魏钊的手背就枕在她的背上,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然与人唇齿相接。
裸的爱欲在初夏阳光灿烂背后的阴凉一角,悄然而生。然而两个人又都在尽力的克制,看似温柔的缠绵之下,掩藏着多年沉默与隐忍。这个时代以及如今的境遇,实在不允准人放肆说爱,但人们还是直白地相处着,哪怕不开口,一切也如玉盘捧真心,刘宪也好,魏钊也好,殷绣也好,程灵也好,彼此都看得清清楚楚
魏钊与殷绣回宫,郑婉人正候在门口,殷的手被魏钊握在手中,见郑婉人在前面,便欲抽开,谁知魏钊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郑婉人低头看了一眼二人握在一起的手,一时有些不自在。
魏钊与殷绣的关系到是人尽皆知,郑婉人心里再不乐意,也不能说什么,毕竟一个没有名分得宫女,哪怕是罪臣之后,也不过是魏钊的私事。郑婉人索性避开殷绣的目光,径直走到魏钊的面前。
“官家,太后娘娘娘娘那边从昨夜里起就不用饭了,您看”
魏钊握着殷绣的手一道往里走,一面走一面道“什么由头,是病又沉了吗”
他走得有些快,郑婉人和殷绣都要连着跑几步才能追上他。
“不是,是娘娘自己不肯吃,妾劝了好些时候,娘娘,囊娘都不肯说话。”
魏钊走到书案前坐下,这才松开殷绣的手,他没有抬头,只扬声道“你来寻朕做什么,是你劝不动,要朕让皇后去劝吗”
郑婉人不是第一次在魏钊这里吃瘪了,但当着殷绣的面,却令她十分不痛快。
又见魏钊情绪冷淡,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凝眉上前两步走到书案面前,侧头对殷绣道“你先下去。”
殷绣忙行了个礼要走,却听魏钊冷道“郑妃,你敢做朕福宁宫的主了”
剑拔弩张,杨嗣宜在外头急急地向殷绣使眼色,殷绣也明白此时绝不是魏钊与郑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