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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掖庭狱的正堂上挂起了一副银沙的帘帐子,张令带着殷绣过去的时候,正有两三个宫人捧着海南新供的荔枝进帘子后头,那是今年的最后一季荔枝。照理说这种精贵的东西,原本是应该由程灵来调配,无奈她在这些事务上面着实没什么兴致,内东门司就捡着自个认为的富贵处送了。

    郑婉人喜欢这些入口甜软,身价贵重的东西,甚至觉得,这些东西摆道掖庭狱这种地方,反而更凸显其贵重,就连那红皮儿上晶莹剔透的水珠儿都闪着珍珠玛瑙般的光泽。她摘了一颗,递给身边的宫人去剥皮,自个把眼睛从荔枝上移到纱帐子后面,纱帐后的女子温顺地跪着,双手交叠于额前,向她行了一个恭敬的大礼。

    “你原来是叫殷绣是吧。”

    殷绣没有直身,仍是伏地道:“奴婢绣儿。”

    郑婉人长长地“哦”了一声,“也是,你父亲犯了谋反的大罪,你们殷家一族,都是被先帝爷给抹了姓氏的。啧啧,你和你妹妹可真实厉害啊,从奴隶堆里头爬出来不说,一个封了太妃,一个入了官家的眼。”

    “那是皇家,给奴婢姊妹的恩德。”

    郑婉人笑出了声音,入口的荔枝嚼到一半,一丝果肉甜疼了牙齿,她索性吐出来。

    “逆臣之后,总是有逆骨的,你知道皇家给了你恩德,却还是恩将仇报,在官家身上去用那腌臜的东西。”

    殷绣按在地上的一双手相互握了握,青砖地的寒气透过轻薄的衣衫扎刺着膝盖。

    “婕妤,奴婢心中事浅薄,桩桩件件不能全数说出,污您清听。”

    郑婉人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掐在荔枝皮儿上的手顿了顿,但也就这么一瞬,她分明觉得这句看似卑微的话,其中的骄傲和底气却另有风骨。她心中的无名火一下子上来了。不是说她被弃如弊履么,怎么整个掖庭狱的人到都似主子似的尊着她,她明明是跪在地上没有抬头的,怎却瞧不出一点点卑微的模样。

    郑婉人的指甲使了劲儿,深深地掐进荔枝皮肉里。冰凉的汁水染了她的指尖,她忙将手抽回来,轻轻地按在胸口。

    “这些日子周太后病着,圣人娘娘又仁慈,才搁置议你的罪,不知道你晓不晓得,你这个罪若是议出来,那是要当着众宫人的面儿杖毙的。”

    “是。”

    殷绣仍未抬头,腰上的力气几乎要泄尽了,她索性将手肘放下来贴着地,以此支撑身子。

    郑婉人看着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心头有火却又找不这一个错处儿来撒。索性抬头问殷绣身后的张令。

    “掖庭令,她认罪了么?”

    张令在后拱手道:“婕妤娘娘,官家才回宫,您也晓得,太后娘娘身子还不安好,奴婢这里也是行看管之责,还未审理查办。”

    郑婉人身子向后靠下,“不审理,不查问,就这么放着个罪人享福,你们掖庭狱,也当真替官家分得一手好忧。”

    这话堵得张令也不好回话,外头天渐渐暗下来,堂中正墙上唯一一处漏光的窗户也暗沉下来,郑婕妤身边的宫人点起很多灯火,那银纱的帐子被灯焰一辉照,立即光华流转。郑婉人站起身,走到帐子面前,仔细向殷绣看去。

    她只穿了一身蜜色的襦裙,手腕上仍照规矩扣着细铁链子,镣铐处却被棉布细致地包裹着,棉布下的手腕皮肤只微微有一些发红。

    “张令啊,你们这是看守呢,还是伺候啊。”

    话音落下,堂上其余的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张令,张令心中着实无法,只恨刘宪不在,自个独自对上郑氏这个不饶人的主,有心维护,却难免要遭失职的大责,嘴上便不能在硬了,只得轻声道:“婕妤娘娘恕罪,是奴婢们的不是。这就”

    “不用了。”

    说着,郑婉人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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