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咒纹如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一般, 在桑芷的右半张脸和脖颈上遍布,看起来无比恐怖,如墨的长发竟从鬓角开始染上了白霜, 原本未发狂时还有人类表征的双瞳彻底成了鬼眼,极细的一长条瞳孔,令人望之不寒而栗。
水灵绸在她的皮肤上温柔地契合着身体, 桑芷好似猜到了什么, 轻轻地抬手, 在水灵绸未附着的另一只手背上狠狠地按了一下——
皮肤表面整个便凹陷下去了手指那样大的小圆坑, 隐隐有血从里面渗出, 直到桑芷将水灵绸拉长放在手背上后才恢复了原状。
这可真真地是肌肤吹弹可破了。
阳楚君一直在桑芷身后紧张兮兮地看着她。姑娘家最是注重自己的容貌,大多女人发现自己几乎被毁了容、甚至比毁容看起来更可怕, 必然会发疯。
“看来老天是看我原先总戴面具、装腔作势活该遭雷劈, ”桑芷不但没有疯狂, 反而还自我调侃,对着镜子自言自语道:“这才给了我一个正大光明戴面具挡脸的理由。”
阳楚君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你不难过啊?害我紧张大半天。”
“有何可难过?不过是一张脸罢了。”桑芷平静地收了镜子,双手交还给阳楚君, 自嘲地笑了笑, 道:“凡所有相, 皆是虚妄。”
桑芷活动了一番筋骨, 将紫宸殿沉重的窗户打开透气, 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空气中残余着刚下过雨后泥土的芬芳, 还有桂花的淡淡甜香,闻起来沁人心脾。
“大抵是永生咒的并发症,皮肉与骨骼都焕然新生,如今还不甚牢固,一碰便会流血、或者断裂。”桑芷一针见血地道:“我现在可算得上是个瓷娃娃。”
阳楚君大咧咧地笑,道:“无妨,只要你在宫中,我保证没人敢动你。”
桑芷噗嗤一笑,懒洋洋地点了点他的眉心,道:“小朋友,你可别忘了,如今的人界朝堂可是有许多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你,自身都难保,还是别乱惹火上身了吧。”
阳楚君面如土色,郁闷不已,良久才沉声叹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显然这个人皇的身份令他相当压抑。
“对了,桑芷,你是冥王,当了这么多年的统治者,应该知道怎样统领一界吧?”阳楚君浑身上下散发着“求指导”的气息,两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桑芷,就差屁股后面甩来甩去的尾巴应景了,道:“拜托拜托,教教我吧。”
桑芷微微诧异,略思忖了片刻后跪坐在席子上,将茶几上的杯盏摆放在面前,用眼神示意阳楚君看。
她拿着一壶盛满了水的茶壶,一个小杯子端端正正地立在茶几上,滚烫的热水缓缓注入杯子中,水面愈来愈高,直到与杯面平齐,阳楚君见状忙大喊道:“够了够了!桑芷,快要溢出来了!”
桑芷充耳不闻,继续倒水,小小的杯子终于容纳不住那么多的水,大量地往外溢了出来,水渍在整个桌面上蔓延,许多淌到了对面阳楚君的身上,将他烫得哇哇乱叫。
杯子也在愈来愈多的水流中倒在了桌上,刹那间杯中所有的水一股脑地全部流了出来,一滴也不剩。
桑芷不急不缓地将水壶放回了原地,似笑非笑地看着着急忙慌擦水的阳楚君,道:“如何?懂了么?”
阳楚君一脸愕然,喃喃道:“懂什么?!你只是倒了热水、然后把本陛下烫得半死不活好嘛?”
“朽木不可雕。”桑芷骂了他一句,认命地无奈叹了一口气,道:“君舟民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君与民之间需要一个度。”
阳楚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桑芷翻了个白眼,浅显易懂地解释道:“水便是民力,君便是杯子。王朝之兴也民、亡也民,急需民力时,若是水不够便解不了渴,便在朝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