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芷施了隐身咒, 站在禁城内最高的建筑——泗水楼上,自高而低往下俯瞰,熙熙攘攘跪了一片的人类当真是低至尘埃的蝼蚁。
他们将本该尊贵的头颅和尊严紧贴地面, 笔直的脊梁弯曲成了臭虫的模样,炯炯有神的双目变得浑浊,口中喃喃有词, 都是齐声的“吾皇万岁万万岁”。
万岁。
人类都期望着自己能够长生不老, 秦皇造船寻蓬莱不死药, 汉宫娇娥彻夜捧玉盘供上仙丹(注), 各朝各代的帝王为了千秋万代的大业而痴迷着万岁的长寿。
可只有真正地活了万年的人才会明白, 长寿不是福祉,而是噩梦。
“你的那个奴隶, 怎么不见他同你一起?”姱女站在桑芷身旁, 任由肆意的风卷起她的长发, 将她的视线扰乱,见到下方龙辇中熟悉的身影时眼眶微微湿润,便自觉地岔开了话题,转移注意力。
桑芷抄了手, 脸上并无焦虑感, 甚至有几分少女的窃喜, 慵懒地回答:“你不是怕他么, 我便将人支走了, 省得你见他两股战战, 耽误了要事便不好了。”
姱女嗤笑道:“你说的鬼话我一句都不信。”
“你这女人可真不知好歹, 我放着逍遥快活不要,孤身一人来帮你,反倒受你这档子鸟气。”桑芷冲她翻了个白眼,旋即凝视下方熟悉的人影,道:“我帮你,于他而言不是什么好消息,还是不要让他知道为妙。”
临渊是个正常的男人,或者更确切而言,他是个具有典型特征的魔,正当年龄、血气方刚,桑芷又成日在他身旁晃悠,难免不会躁动。
可惜桑芷练的是绮罗杀心法,主战少欲,这么多年来对男女之事不怎么在乎,又心中挂念着姱女,便没什么想法。
主客观因素交织下,临渊无奈地选择了自己一个人静静,否则看得见吃不着,长久以往能憋死,本来身体上受的伤就不少,若是再这么煎熬下去,恐怕会死得更惨。
临渊告诉桑芷,自己要回莽原城,他们最初生活的地方,在那里等她。意思便是等桑芷同他一起归隐,不问世事。
桑芷给他身上种了追魂引,又令这不靠谱的玩意儿发誓,总算是放他先行离开,等人界的事处理妥当后再去找他。
或许更像是将他快些赶走,不要让他看到自己做的事。
“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知道我是为了发动战争,除掉天帝。”彼时桑芷心中暗道,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戳了戳临渊的脸,那皮肤细腻光滑,触手温润。
她好一番嫉妒临渊的皮肤,随后义正辞严地道:“不准再躲着我,否则——拿你没完。等我搞定这里的情况后,你身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寻女娲石在混沌一去不复返等等,到时候给我如实交代!”
临渊的脸被她戳的隐隐发红,不知道是同她肢体接触感到激动还是怎么回事,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附在桑芷耳畔舔了舔那圆润小巧的耳垂,轻声道:“遵命,女王大人。”
桑芷咬了咬唇,忍住面上漾着的得意笑容,故作趾高气昂地扭头便走,转身的一瞬却险些没有站稳身子,直到临渊的气息彻底消失时才苦笑。
“怎么可能?”她微微颔首,看着自己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那代表着鬼界最高权力的一界之主地位,怎可能抛下被天帝虎视眈眈的鬼界一人享乐呢?
冥王,系一界万民之心,命运早已将其与鬼界子民紧紧地连在了一处。即便不是为了责任,单凭她在六界的坏名声和数不尽的仇敌,也注定了她无法安安心心地归隐。
至于继承人她早在多年前便已培养了自己的心腹,幽冥司首席判官崔珏。
尽管那傻孩子过于果断公允、眼里揉不得一丝沙子,可桑芷自己当年也不过是个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