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羽承同意帮助娄姬了结琴灵心愿的时候,她心中是替琴灵感到高兴的,可同时又有一丝不舍。二十年了,可以说娄姬是看着琴灵长大的,说是姐姐,似乎又更像是一个母亲。人总是这样,当你决定放开手给他自由,和他应有生活的时候,总是会莫名的感伤,因为放手就意味着别离。
娄姬则更是如此,这一别便是阴阳永隔。多少年,在她毫无生趣的岁月中,有一个至亲的手足陪着自己。可如今再过不了几日,这至亲手足便会离她而去。并且永不可再见,也不知下一世的他将会是怎样的命运,希望他不再如今世这般命苦。哪怕来世做一棵树,一株草,也是好的,起码不会再体味人间的伤痛别离。
羽承见娄姬有些神情恍惚,便知她心中不舍,任谁不会如此呢?彼此相伴数年,今朝得见真颜,却是已近话别离!
羽承轻叹一声,说:“娄姬,一人织梦,便是全家的解脱,如此不好吗?”
娄姬抬起眼帘,定睛看向羽承,而后缓缓点头。
须臾,又转头望向坐在对面的琴灵,说:“我记得父亲说说过,若是生男,一个名潇,一个名沧。一个潇洒文雅,一个沧浪隽逸,甚好!”
“卞沧。”琴灵喃喃的念着自己的名字,复而展眉笑道:“这个名字我记下了,可我终究不可能是卞沧。琴灵就是琴灵,我有该去的地方,长姊不必担心。”
娄姬点头,垂眸不语。
此刻看似是团聚,实则是分别,又怎能不让人神伤呢?尤其是卞潇,才相识,便要相离,这突然的聚散离别让此时的他更显无措。
从他知道琴灵的身份开始便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问过一个问题。他不知如何开口,又要说些什么。他怕一旦开了口,便再无不能言的勇气,所以,他便沉默吧!这许是最好的道别。
凡笙看着他们姐弟三人,心中不免感伤,她的哥哥们应是会陪伴她长长久久的,凡人的一生太过短暂,但短有短的期盼,长有长的羁绊,各有利弊,各有喜忧。
羽承看着此时殿内沉寂的气氛,也是长叹一声,道:“世间再远的路也有尽头,更可况是阴阳相隔之路。”转眼看向娄姬,说:“我听你们之前所言,整件事应是你母亲娄婵玉所为。我要助她打开心结,必须要了解所有细节,你尽可能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我。”
娄婵玉点了点头,这些事已在她脑中反复思量过千百遍,所以并没有思考太久,便幽幽开口说道:“母亲与父亲是年少相识,这些年轻时的韵事与此关系不大,我便不细说了。”
见众人点头,便继续道:“后来他们便有了我,可是他们身份悬殊,母亲不可能成为夫人。而此时父亲也已娶亲,母亲便认了,在卞家为婢子分位。后卞夫人身体抱恙而去世,母亲本以为自已生下了我,夫人又去世三年,父亲也已经掌权,便应台她做夫人。可是门第之别不可越,父亲又另娶他人,母亲终究是看不透,气父亲太过无情,如此都不肯让自己站于人前,便开始与他赌气,二人渐渐疏远。”
说罢叹了口气,又道:“而后没过两年卞夫人就害了喜,而且还是怀了双生子。后面的事你们也清楚,卞潇出生了,而琴灵则在腹中时便没了。”
娄姬垂头,顿了顿,继续道:“家中都为这事伤心不已,琴灵的尸首本是停在祠堂,可突然有一天不翼而飞了。父亲焦急万分,可又不敢同夫人讲,怕她如今本就不爽利的身子愈发撑不住了。便命人不许讲这事宣扬出去,就说二公子已经入土为安了,今后不可再有人提起。”
说罢又是一声轻叹:“可是只有我知道尸首是母亲偷偷拿出去的,她找来了道士做法,将尸首的胎发剃掉封印于那把琴中,剩下的尸身便火化藏了起来。此时的母亲玉已经因为嫉妒蒙蔽了心神,作出了此等有悖天理之事。”
说着轻轻的抽泣了起来,眼中更是蒙上了一层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