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赈灾弊案来,不但户部要垮,估计连沐晚亭也会受到牵连,甚至会拖垮朝廷的信用。
于从恩冲堂下施了一个大礼:“如人染沉疴,实无速效灵药可以一发祛之。江南这半壁,病了太久,实在需要慢慢调理,老夫在这里先谢过你们的体谅。”
“钦差大人言重了,实在不敢当。”
施千户和马知县哪敢接受这种大礼。
李幕遮明显感觉到这位于大人和刑部的顾捕神之间的做事差距。
顾捕神就像是一柄金光闪闪的神剑,容不得半点污秽,为人处事都是直指本质,快刀斩乱麻。而这位于大人却是让人如沐春风,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文雅之气,不过文雅之下不乏威严,让人既无法反抗又生不出半丝反感来。
果然能当大官的人就没有一个是等闲之辈。
于从恩又看向谭吾范:“德师,你运粮至江南,也是一路辛苦。不过,这些年你在户部呕心沥血怕是有些生疏了昔年所学,宋时先贤横渠先生有四句话,你可还记得?”
谭吾范一愣,接着面色绛紫,露出羞惭的表情。
于从恩看到谭吾范的表情:“看来是记得,念出来让我们一起再听听。”
谭吾范张了张嘴,心中的惶恐让他一时发不出声音来。
于从恩环顾四周:“在座有谁能念念?”
顾青瓷忽然站了出来,立在堂中,大声朗诵起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念完之后,他蓦地浑身颤栗,好像灵魂都在这一刹那燃烧起来了
“好,有读人的精气神。”
于从恩听完,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谭吾范看着还有些茫然的顾青瓷,想起昔年寒窗苦读的自己,彼时的他也是这么纯粹,即便只是念先贤的诗句都能激动的浑身发抖,那便是读时的初心。可惜这份初心,在官场沉浮数十年后,渐渐消去,直至荡然无存。
这时候,失踪多日的官员甲被押了上来,四肢俱废,舌头也被割了。
谭吾范看着变得如此凄惨下场的官员甲,心中虽然惊愕,但还勉强能保持镇定。
于从恩这时候又顺手将压在案桌上的一叠资料,让人递给了谭吾范。
谭吾范接过资料,只翻了两三页,心中就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份资料不但有这次抢劫赈灾粮的经过、证据和口供,更多的是记录了他为官这二三十年的行程,其中有些事情只要曝露出来,只怕就不是仅仅免职杀头的罪过了,说不定还会被抄家灭族。
谭吾范脸色巨变,抬眼看了于从恩数次,心里终于没了侥幸,摘了自己的顶戴,缓缓跪在堂下:“罢了,我这就自缚回京领罪。”
“你能自省,我很高兴,相信沐老也会感到欣慰。”
说着,便有两个卫兵过来,带着谭吾范离开了大堂。
于从恩笑着点点头,看了沐堂堂一眼:“这个处置可满意?”
沐堂堂语气平淡:“于叔叔,你这话不该问我。”
于从恩又看向堂下众人:“谭大人确实犯了大错,只是值此敏感时期,此事不宜闹大,以防不法之辈借机生事,动摇国本。老夫这么处置希望你们能理解。”
在场没有一个是蠢人,除了汤够在挠头之外,其他人都清楚于从恩话里的意思。
李幕遮从小在鱼鳞镇长大,虽然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却也知道江南这边的情况,很多年前就是只知宁王不知皇上的状况了。
于从恩这段话算是一锤定音了,这件事情就此了结了。
李幕遮只是觉得让那个和尚跑了,有些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只是冥冥中感觉很可能还会再见面。
于从恩看向李幕遮:“你就是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