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本在一旁伤春悲秋,听云玦唤他,忙收了心思小跑着过来答话:“是。”
云玦蹙着眉,他的手轻抚过琴弦,似在仔细感受,面上却未动声色:“这把琴,可有旁人动过?”
春儿老实答道:“龙须琴一向放在王爷书房中,我们寻常是不敢进去的,倒是小公子前些日子去书房转了两圈,许是动了琴也未可知。”
云玦点点头,未再言语,春儿小心翼翼地观察云玦的神色,却什么都看不出来,云玦一向将情绪隐藏得极好。见应该是无事了,刚准备退下,又听云玦道:“之前告诫你们的事,可做到了?”
春儿忙道:“是,小公子醒来时确实问过如何回来的,奴婢依您的吩咐,只说是侍卫抬进来的。”
云玦淡淡道:“嗯,下去吧。”
他仔细看着怀中的龙须琴,七根琴弦焕然若新,虽是别人瞧不出来,但他拥此琴良久,若是有什么变化,一眼便可知了。
琴弦被换了。
从前的龙须琴,七根弦中有两根乃是货真价实的龙须,寻常琴弦自是无法比拟,可如今,一手抚下去,手感再无异处。
云玦长长地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琴音婉转悠扬自指尖流出,将他微弱的声音遮在琴声下。
“痴儿不疼么?”
若说云府冷清,花府则比云府还要冷清几分。
花琛跟着宫中的人学了几日规矩便烦了,一溜烟把皇帝赐给他的丫鬟侍卫们全都打发了,只自己一人孤零零地守着这座大院子。
他半撑着脑袋,撅着嘴,迷茫地看夜间璀璨星河,可惜明月却被一团黑压压的云彩遮在了后面。
他有些搞不懂此时与云玦的关系了。
只觉得他们中间仿佛横着一条有松紧的线,忽近忽远,飘忽不定,他往前近两分,云玦便往后退两分,可当他退两分的时候,云玦又往前近一分。
如此迂回往复,直叫人心烦意乱。
“罢了罢了,想这些有的没的呢。”花琛摇摇脑袋,起身扑了扑青色长衫,还是云玦命春儿为他做的衣服,如今天凉了,穿着倒也暖和。
他顺手摸了摸自己下巴,冷不防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从前嘲笑东海二皇子跟个傻子似的,如今自己倒亲自做了回傻子,虽皮肉上痛些,心中却是欢喜的。
又左右扫了一眼,见花府四处都是空荡荡的,不比云府花香四溢,四季如春,想了想,一挥袖,登时院中长满梅树,明明是秋日,却有朵朵梅花高悬枝头,白白朱朱,暗香四溢。
花琛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回房抱着那副梅花图睡下。
自打花琛搬离云府后,与云玦相见的次数也渐渐少了起来。
他是神仙,倒不畏惧距离多远,横竖施一个咒就过去了,可既然是云玦提议让他搬出来的,他也不愿再回去赖着。
于是只有每日早朝时二人相对见一面,下朝也从当初的并肩而行变成了分开而行。
转眼,不知不觉,秋去冬来,花开花谢,清晨的草上覆了一层白白的霜,原是又已冬至。
算起来,花琛竟来了凡间有一年之久。他从初来乍到时什么都不懂的混小子,如今倒也变成皎国的一方国师。
他生性傲气,本就不愿与凡人为伍,唯独面对云玦时才拿出自己一腔热情,显出几分热切来。朝中大臣各个年老,又圆滑地跟狐狸似的,他没什么聊得来的人,每日下了朝便自己孤独地往回走,偶尔还能去宫外酒楼讨两口酒喝。
这一日下朝,他正要走,云玦却出奇地把他叫住了。
“琛儿。”
这声音熟悉又遥远,有些不真切,又是久违的称呼,花琛一愣,险些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可一转头,云玦确确实实在自己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