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起脚就跑,我追着要打他,家里被闹得好一阵鸡飞狗跳。
不觉至六月,谷风阵阵。
城东有一处园子,园主爱莲,也爱热闹,所以将满园田田莲叶开放给游人赏玩,又在画廊中摆上了笔墨纸砚,征集好诗好画,若有他中意的,他将以重金求购,一时之间,各路士子趋之若鹜,争相上前挥墨。
我对酸诗破画不感兴趣,和三哥坐在飞泉亭内赏莲。别说这飞泉亭建得还是很有意思,不远处的水车将水运高,倾倒在伸出去的竹笕上,水就顺着流过来,撒到亭子顶上,再沿着亭沿落下来,流水不断,所以形容其为“飞泉”。
画廊下有凉豆饮和瓜果,飞泉亭除了凉快些没别的了,所以大多数人都往画廊那边跑,因为顺带还可以围观吟诗作画的热闹场面嘛。
园门那边忽然之间聚上了许多人,男女老少都跟着往那边跑,人头攒动,大家还纷纷伸长了脖子在张望什么。
我抬手点一点旁边懒洋洋扇风的人:“他们在看什么?”
三哥转头看过去,他还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有人欢欣报了一句:“是园主!”
紧接着,又听到人群里炸出一句:“还有长安的郧国公世子!”
我心头一惊,抬眼看见各色衣裳的人等隐隐退站让路,似乎有什么人要进园子里来了,我下意识夺过三哥手中扇子,拿来遮住了半张脸。
小石桥上互相牵衣跑过两个年轻的姑娘,我又听见她们的絮语:
“呀,是韦世子,长安来的贵客!”
“听说他是带着他那年幼的小公子来东都游乐的,我们赶快去瞧瞧。”
我一愣,转而皱了眉,不悦地问道:“他有儿子了?何时新娶的妻室?”
三哥用目光淡淡扫我:“我不知道啊。我怎么会知道?长安的事,我和你一样不曾听闻过。”
遥望人群散开,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经过了园门,人们一阵骚动,雀跃叽喳。
人挤人的场面阻隔了我的视线,他转身时我都没看清他的脸,只见他侧身和旁边富贵相的园主说着什么,园主就朝后看并招招手,有怀里抱着小孩子的乳母模样的人跟在他们身后,连连点头应诺着什么,园子里有人撑开了伞,移去替小小的孩子遮阳,伞面一转,我也没瞧清那孩子的模样,依稀见着了一截藕白似的小手臂。
我心里挺不是滋味。
呵,男人忘情起来,倒是比动情快得多,转眼几年过去,他儿子都生了。
三哥趴在栏杆上嗟叹:“仙仙,我以前就想告诉你来着,是我们家关系太单纯,其实长安那些妻妾成群的权贵人家,哪家没有勾心斗角?度量大,才能家宅安。譬如说你,你度量大些,脸皮厚些,今日随他来东都游乐的就还是你。”
他有好些年没喊过我这声“仙仙”了,偏是韦真境在眼前的这个节骨眼上,他要这么叫我,弄得我猛然打起了个哆嗦。
这些年,有大把的时辰来想闲事,我早也已经想明白,韦彦是优柔寡断,助纣为虐,但崔文惠爱韦彦更是真,我虽不能原谅他们的所作所为,却可以理解了。佛家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韦真境珍爱手足,却是我,不依不饶,把人都逼进了无法转圜的绝境里。
三哥瞧了瞧我,叹口气:“我去给你拿两块瓜果来,园主大方,却之不恭嘛。”
我急拉他回来:“别去,他是往画廊方向”
“我不同他打照面,拿了瓜果就回来。”
三哥掰开我的手,径直往画廊那边走去了。
我再看看聚着人雀跃的那一处,越想越来气,也越想越苦闷,起身就走出飞泉亭,往没人的园后躲清静去了。
一墙之隔,两番境况。
刚才待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