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内,安婕向侍者点了咖啡后,望著坐在对面的沈冠钦。“你怎么瘦成这样?”沈冠钦原本是个俊秀斯文型的男人,没想到才一阵子不见,他整个人就变得好瘦、好憔悴。
沈冠钦眼里满是疲倦。“我母亲的状况很差,已经住进安宁病房了……医生告诉我们,她是末期,来日无多,就算做气切或一些比较积极性的治疗,也无法改变病况。我不忍我母亲再受折磨,所以跟家人商量后,决定不再做侵入性的治疗,徒增母亲的痛苦。”
他的眼神好哀伤,继续说:“医生还请我们做好心理准备,说以我母亲的情况,随时会走……她的状况很差,大部分时间都是昏迷的,就算清醒了,也无法交谈太久,但只要一清醒,她总是会拉著我的手,一直流泪说没有看到我娶新娘,她觉得愧对沈家的列祖列宗,无颜去地下见祖先……你也知道我的性向,我……该怎么让她明白这些事?这太残忍了。”
“……”安婕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启齿。以前她就隐约感觉得出沈冠钦的性向,后来,有一次公司聚餐后,他送她回家,那天可能是有感而发,或是非常想找人谈谈吧,他突然问安婕能不能再陪他去喝一杯咖啡?
在咖啡馆里,沈冠钦告诉她,他很爱一个男人,两人也处于热恋中,但他深知保守的家庭无法接受同性恋这种事,而且他还是家中的独子,母亲一天到晚催促他赶快结婚生子,为沈家传宗接代,倘若知道这个残酷的事实,双亲恐怕会气晕。
共事快两年,沈冠钦很信任安婕,他知道她是一个很体贴,而且绝对不多话的好女孩,他信任她,所以把自己积压已久的痛苦都向她倾诉。安婕听了很为他难过,因为沈冠钦一直是她非常敬重的上司,他温文儒雅,谦冲斯文,对于她这个后进更是提携有加,而且倾囊相授,毫不藏私。
安婕一点都不认为同性恋有什么过错,毕竟爱情是无法控制的,更不该受限于世俗的眼光。只不过,安婕可以理解,沈家两老是绝对无法接受独生子居然是同性恋的事实。
这段恋情一直持续著,后来,沈冠钦从事视觉设计的男友申请到伦敦的一笔奖学金,要去至少一年。爱得难分难舍的两人不愿两地相思,再加上因为没有经济压力,所以沈冠钦决定离职,跟著男友到伦敦去。
但,没有料到,他到伦敦没多久后,就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说母亲因为身体不适去大医院做彻底检查,结果居然发现得了末期肺癌,医生也束手无策。所以,他立刻飞回台北来。
安婕问:“伯母的状况真的很差吗?”
他点头,眼下的黑眼圈说明这几天他都睡眠不足。“噩耗来得太快了……我妈的身体是比较虚弱,但这几年顶多就是有些小感冒而已,也没有什么大病。我出国前她的气色还很好,直喊著过一阵子要跟我爸到英国看我,叫我当导游,没想到因为身体不适去检查后,居然发现是肺癌末期,医生建议直接住安宁病房,不要再增添病人的痛苦……”
他痛苦地握拳。“我真的很恨自己,倘若我早一点带她到医院做健康检查就好了。也许,只要早几个月,就还有治疗的机会,而不是……直接被宣判死刑,告诉你来日无多了!”
安婕安慰他。“经理,别责怪自己,没有人希望发生这种事。”
他叹了口气。“眼前,我只能为我妈做一件事,这也是她这辈子最渴望、直至现在都无法放下的事——找个女孩,告诉她,我会跟那个女孩结婚。”
“啊?”安婕傻住了。“这样做……好吗?”
他苦笑,笑容无比凄凉。“当然不好,但眼下的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前天,我受不了这种煎熬,终于私下找了个机会,对我爸和我妹坦承一切,告诉他们,我爱的一直是男人,从来不曾改变过,而且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