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紫晗没料到斯寰平居然会在夜半三更之时来到她的房里。
这时的她已换上白色寝衣,如瀑般的黑亮长发自然垂落在肩后,粉黛不施,从小到大,除了乳娘与贴身丫鬟,没人见过她这般模样,何况是一个男子,这一刻,她满面惊羞,忘了他是她的丈夫。
“殿下……”她连忙抓起一件外衣,将身子裹了起来,嗫嚅道:“这么晚了……可是出了大事?”
斯寰平深深望着她,忽然笑了。“妹妹,你该不会忘记自己已经是太子妃了吧?丈夫深夜来到妻子的房中,有什么奇怪吗?”
“殿下不是应该在徐良娣那儿吗?”她怔怔地问。
“为什么每次我来,你都要提起徐良娣?”他更觉得好笑了,“徐良娣在我面前,可从来不提你。”
对啊,她是傻瓜吧,老是提醒丈夫另一个女子的存在,可是面对他时,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提别的女人,又能说些什么?
“所以,那天在湖畔唱曲的,是你吗?”斯寰平冷不防地问道。
张紫晗又是一愣,也没细想,便点了点头,“是……是臣妾。”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他恶作剧般的继续追问。
“因为……”她一时间找不到理由,平素聪明的脑子彷佛不能使了。
见她支支吾吾个老半天,斯寰平索性帮她回答,“因为你想让我误以为是徐良娣唱的,以便让她得到我的垂青,对吗?”
他既然猜着了,她也无话可说。
“为什么?别的妻子都防着丈夫娶妾,你倒好,尽把女人往我怀里塞。”他蹙眉而笑,“你就这么讨厌我,巴不得打发我走?”
“臣妾只是想……想当一个称职的太子妃。”无言以对的时候,她只能说实话。的确,凤仪天下,是她的理想。
“明白了,”他敛去笑容,点了点头,“世上的夫妻本就有千万种,你若立志要当个贤妃,别人也说不得什么。”
看着他倏地变得阴沉的表情,张紫晗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他为什么要生气,难道她做得不对吗?徐良娣肖似他心爱之人,她大费周章让他故梦重温,怎么反倒惹得他不高兴了?
只能说他有一颗难以揣度的心,而她也还不够机灵,更对他不甚了解,始终无法捉摸他的想法。
不知为何,打从她知道那幅《天宫神女图》的仿作是出自他之手,就对他有了不一般的感觉,从前面对他时可以泰然自若,现在却总是忐忑,她很想厘清这样的转变究竟所为何来,却一直无法参透。
好似不想与她再在这个话题上兜转,他话锋一转又问:“对了,你的曲子唱得不错,特意去学过吗?”
“从前……跟一个师傅学过,学着玩的。”她抿了抿唇,搪塞道。
若他知晓她当初努力学曲是为了斯宁宇,他会不会更加不悦?从前她是可以坦言告诉他真相,可是现在,她莫名有些害怕。
“听闻很多女子去学曲,都是为了太子妃之位,”斯寰平睨着她道:“妹妹不会也这般吧?”
“学了曲,也得入得了殿下的耳才行,否则唱得难听,倒教殿下嫌弃,不如不学。”张紫晗清了清嗓子道:“臣妾自认有这个天赋,全当兴趣而已,若对了殿下的喜好,是臣妾的福气,若不是,臣妾也不觉得如何,殿下爱信不信吧。”
这下子换他微微怔愣住了,他没料到她竟是这般无所谓,过了一会儿他回过神来,真心赞道:“妹妹唱得极好,别有一番韵味,甚为清新。”
所以,是她唱得好,还是故去的娉婷唱得好?只是这个问题,她是打死也不敢问的。
“容州忽然发了百年难遇的洪水,”斯寰平又转了一个话题,“父皇差我前去视察,估计得去半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