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上她的无论是集团旧臣或是父亲那边的线人,全部视她为临时傀儡,幻想着利用她来逐步蚕食昊天这块肥肉;可惜她没有让他们如愿。
他们忽略的,是她的运气。在大学里,她遇上不少给予她诸多启蒙的教授,亦在无意间扩大了自己在商界的人脉网络……钟盼儿在很久之后才知道,这些一切一切的际遇,都是帮助她让她有能力负担如此重任。
那些尝试践踏她带着自尊上路的人,于短短几年间几乎撤换殆尽,现在的昊天,是她努力重新打造的帝国,再不是父亲的天下。
她成功了,尽管从此背负父亲因传统思想的不谅解,但她不曾后悔;因为那才是她眼中符合生产原则的企业,而不是亲戚相护,在漂亮话下尽是互惠交易的家族公司。
“对不起。”她低头道歉,那是在一个盛怒父亲面前,作为儿女该做的。
“昊天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你绝不能让我和我的人丢面子。”钟应天立场仍旧强硬,但当他抬头看见女儿眼下因奔波而起的黑眼圈及憔悴,训话的口气慢慢软化:“你得帮着你三叔,自己的人不顾,难道要顾外人吗?”
“我尽量。”钟盼儿颔首。如果这样做能换得久病在床的年迈父亲多点安慰,她可以放弃当初立下的底线。
“那这里没什么你的事了,回台北前去扫个墓吧。”他别开脸挥挥右手。当着女儿的面,佣人不方便帮他净身。
近大半年没见过女儿,此番藉着问三弟的事看上一次,但怎么她好像又瘦了……
“知道。爸爸保重身体。”钟盼儿向他道别,走出房间;她拉拉皮包肩带,从下机到现在她甚至没有放下包包的时间。
管家带她进轿车,让她得以应父亲的话先到妈妈墓前洒水换花,接着才踏上往机场的路。钟盼儿无从选择地走回冗长旧路,到她一身疲惫地倒在飞机皮椅上时,已是接近黄昏时分。
钟盼儿合上酸倦的眼眸,她只允许彻夜未眠的自己趁着飞东京的时间休息一下,待会下机她还要到这边分公司看看……奥利的投资……
裙袋里的硬物让她产生不适,她伸手拿出唯一带着的贴身东西,原来是她的手机。
她推开手机荧幕,身体累得不想动,五指却像是自有意识般地按键,她张开眼,映入眼帘的竟是她熟悉的号码。
翔的手机号码。
钟盼儿宽心地笑,并没有拨号,接着敛下眼怅然地关掉手机。她找不到任何找他的理由,也根本没有时间。
但她的确想他。
在他身畔,她总是能安心入睡,忘掉工作带给她的烦忧……在残酷现实里飘泊的她无意中碰上他,也替自己找到喘息的空间。
她头枕在枕头上,无力遏止自己回忆起和他初次见面的情景。
只是早已遗忘在酒吧相遇之前,那更久更久的过去……
八年前
“天晓得我写得出来才算吧!反正我家人只要我过了硕士这关就好,拿不拿博士学位也无所谓。”
浅棕发色的男生收拾着笔记,室内骚动抱怨之声仍不绝于耳,原因来自于甫走出大学讲堂的德国近代史讲师。他在课堂尾声呼吁学生可以主动找他讨论论文,因为天杀的截止日在假期放完之后。
尽管当场没人想鸟他,但大家一下子似都骤然醒觉,纷纷起哄惨嚎。
“救命!我文件档第一行只写上了:农业竞赛--现代东德之私有化及保护主义,下面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啦!”
“你还好啦,我连题目都没定好。到底是联邦主义的自主好,还是重整土地权比较容易混字数呀……”另一女子往头上套上酷酷的喷漆脏话棒球帽,自然的金发中不规则地挑染几络纯白,她拍拍前面低头一直未语的东方男子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