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犷负着手,蹙着浓眉,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静静躺在榻上,脸色苍白身躯纤弱单薄得像是随时要消失在罗枕锦褥间的小小人儿。
方才太医诊治过的回话,犹在耳际——
这位贵人有先天不足之症,气血亏损得厉害,脉搏弱中带急,胸中气满,喘息不便,伴有少气、懒言、心悸、自汗……料想应是自胎里带来的症候,极为棘手啊!
“陈国好样儿的,居然送一个病恹恹的秀女来大燕,莫不是想过病给孤,好磨死了孤,来个不战自胜吗?”他嗤笑一声,面色有丝古怪。
料想陈国也不会用这么蠢的法子,只不过……
他凝视着面前这张苍白得可怜的脸庞,脑中隐隐窜过了什么,却如黑色浓雾般触不着摸不透。
“孤,究竟为什么想亲自把她抱来的?”他疑惑地注视着摊开的大掌,喃喃自问。
而此时的孟弱正陷入沉沉的梦魇中,冷汗湿透衣,喉头像是被牢牢箍得越来越紧……
梦里的她,正一脸温柔崇拜地望着她的男人,她的天。
无论是什么,只要是他说的,她都信。
“阿弱,你陪孤去祭天吧!”他满眼宠溺,笑吟吟地搂着她,下巴轻抵在她的发际,柔声地道,“虽然此去路途险阻重重,那些朝中图谋不轨之人定会趁机生事,孤其实不舍得你跟孤一同犯险……可孤怎么也不放心你独个儿在宫里。”
“阿弱不怕。”她小手紧紧握住他的大掌,将之贴在心口处,热烈而激荡的心跳都是为了他。她郑重地一字一句立誓:“不管有多危险,大君在哪儿,阿弱就在哪儿。”
“你果然是孤最贴心的爱妃,孤就知道你值得孤的信任。”他对她笑得好深情好眷恋,只是浅浅的一弯笑,就能够夺去她所有的心神魂魄,教她为他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
——后来,她在祭天半途中了一记冷箭,这一箭几乎要了她的命,当她重伤昏迷了大半个月醒来后,才知道在她中箭后,他马上命人送她回皇宫医治,而他自己则是带着始终平平安安躲在御驾龙辇中的崔丽华,顺利地到大燕祖陵北坛上祭天。
也是这一祭,正式将他牢牢护在身后的崔丽华推于人前,成为众臣呼拥中最热门的皇后人选。
可就算到了那时,她也还是傻傻地信着他的
梦里那无穷无尽的巨大悲愤哀伤,排山倒海而来,狠狠绞拧凌迟得她连灵魂都寸寸破碎鲜血淋漓……昏迷中的孟弱挣扎着,泪流满面,贝齿紧咬得唇瓣红花飞溅,单薄的身子剧烈抖动得彷佛就快要抽过去了。
慕容犷还没研究完自己究竟是哪根筋不对劲,竟会做出今日这番冲动忘形之举,就瞥见大榻上那个小人儿猛烈地抽搐了起来,像是随时要断了气!
他心下一惊,飞快扑近前去单臂勾揽起了她抖动的冰凉身子,大掌迅速贴在她背心之处,运功发力将纯阳内力源源不绝地注入她的奇经八脉中,同时低吼一声——
“玄子,速速传太医!”
“诺!”虚空中一个低沉嗓音疾速应道。
慕容犷面色破天荒地严肃冷峻,平素常驻的笑意消失无踪,不断地将内力输入她的经脉里,却发现她体内彷佛是个破败了的风箱,无论多少热源精气度了过去,都像是石沉大海。
只见她微微动了一下,随即气息越来越弱,软软的身子冰凉无力地靠在他胸膛上,慕容犷没来由心头狠狠一抽,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一丝深深绝望的钝痛。
他重重摇晃了一下头,甩去了那抹诡谲怪异的悲怆感,重复告诉自己,区区南朝陈国一秀女本就不值得他浪费内力相救,现下他一时大发慈悲出手,救活了是他的本事,死了也是她的命!
话虽如此,可当感觉到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