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皇陵占地宽广辽阔,若非熟悉地形的人根本没办法打理。看来看去,也只剩下女儿可以担当这份工作了。阿玛您别想那么多,女儿从小跟着您进进出出,只当作踏青似的,一点儿也不吃力呢!”不想让病中的父亲一直为自己忧心,佟奕馨语气温柔,态度十分坚定,“阿玛,您要是心疼女儿辛苦就赶快把身子养好。咱皇陵大小事情您最清楚,我现在只负责打理各陵地清洁、修剪林木树叶什么的,之后要是有哪位亲族需要找地安葬族人,那我可真的没辙了。”
“妳说的没错,以我这身子,恐怕撑不了太久。”佟国璋勉力喝完汤药,撑坐起身体,眼光望向遥远山巅,感慨道:“找一天我得写份章折呈上京,看看上头打算怎么处理。我老佟一辈子守护这陵园,尽忠职守也算仁至义尽了。”
“唉,好端端的怎么又说起秽气事儿?”听父亲说到沉痛处,佟奕馨眼眶禁不住红了,“都说要好好养身子,您怎么老让女儿操心哪?”
“馨儿,生老病死本来就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佟国璋不舍地拉起女儿的手,“可怜的孩子,都怪我没本事,让妳活得辛苦又委屈……”
“我不辛苦也不委屈。”她灿亮晶瞳中闪耀泪光,凄楚小脸蛋流露感激,真心诚意道:“阿玛,若非您好心收养,我也活不到今日哪!您说的什么委屈,我一点儿也不觉得。现在的我,只想好好孝顺您,好好把您的病养好,以后我还想听您给我说四书五经,想陪您练字、画画儿。还有还有,女儿想陪您到城岭外策马打猎,您答应过要陪我去打几只野兔子,别忘了您答应过的──”
“馨儿!妳真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看见女儿的眼泪,佟国璋更加百感交集,“我、我替妳不值啊!为什么妳亲生父母心肠如此狠毒?妳不该过这种生活,该像其它的格格们锦衣玉食,该带着皇家荣宠成长玉立,可是,妳狠心的母亲……”
“别说了。”佟奕馨抹干眼泪,表情坚毅地道:“阿玛,您服过药该歇息了。”
“光顾着说话,没注意天都黑了。”佟国璋病后身体虚弱,才说一阵子话就感觉浑身疲惫无力,沉重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气息微弱道:“唉,我去歇着,妳在陵园忙一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啊!”
“嗯,我知道。您安心睡吧,别胡思乱想了。”服侍父亲躺下休息,佟奕馨心中盘算着还有些家事未做完,等父亲熟睡了再来一一处理。
佟国璋沉沉闭上眼睛,虽然他病中身体衰弱导致精神不济,但纷乱心事却让他无法成眠。
他放不下馨儿,这些年来不仅当她是亲生女儿那般疼宠,也为了与她生父的兄弟之情。
他一生最大愿望就是将她送回生父的怀抱,她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不可以一辈子在这荒郊野岭老死,他自认有这份义务为馨儿一生的幸福负责,就算生父不容,也该为她找个好人家嫁过去才行。
过去不堪的往事在脑海一幕一幕升起,佟国璋寤寐间回忆小奕馨还只是出生不到几个时辰的小娃儿,狠心福晋竟下令府里的嬷嬷将她裹条破布巾扔出王爷府──
可叹哪,这娃儿长得清灵秀美,但她的命运却如此多舛悲苦,若非她生母个性骄横鲁蛮,又岂会听命满口胡言乱语的术士之言?让这晶瓷般娇美剔透的金枝玉叶差点儿成了野狗口中肥肉。
佟国璋不安地翻了翻身,感慨自己一生时运不济,也对命运坎坷的奕馨充满不舍怜悯。
深秋夜里霜寒雾重,意识到自己即将凋敝的身体,未完成的心愿让他的心比门外的冻霜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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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草堂
如同过往,佟奕馨巡完陵园便回到草堂歇息。
当初身为皇陵守墓人的佟国璋为了有个方便歇息之处,临时起意动手筑了这座草堂,除了平日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