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朱采韵和冯亚东来到病房门前。
在来到这里的一路上,她一直思考自己该怎么做,或者,怎样做最好?她的思绪千回百转,却想不出一个所以然,现在更加踌躇。
最后,她说:“对不起,我不行。”
冯亚东愣住,面露不解,颤抖的看着朱采韵。
她摇头,“我不能见子淇。”这一次,她的口吻很坚定,“至少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冯亚东很激动,“你明明答应了……”然后顿住,大概是察觉到自己的声调近似指责。
朱采韵叹口气,看向他,“你以为我是什么?神仙教母?万灵丹药?你以为我见了子淇,她就可以因此好过一点,不药而愈吗?错了!她只会更愧疚、更觉得对不起我……”
更何况她心知肚明,自己仍然无法坦然的祝福他们两人。尽管事过境迁,她也有了新恋情,可是受到的伤害却不可能随之一笔勾消。敏感如子淇,看到她这样,不可能察觉不出来。
因此,朱采韵知道现在的自己还不能见她,也不该见她。至少,在这个时候还不行。
所以她终究没有打开那扇门。
冯亚东无法逼她,更没有那个资格。
她走出医院,走向停车场。
郑友白在车内等着,看见她,随即开门下车。
“见到了吗?”
朱采韵摇头。
“是吗?”他的口吻很淡,没问原因,也不认为有什么好问,展开双臂,“好了,过来吧!”
像是被他的这句话开启了开关,她木然的表情一变,瞬间释放情绪,眼泪滑落脸颊,投入他的怀抱,任由他有力的双臂紧紧拥抱。
“我好恨自己!我做不到,就是做不到……我好失败……”
她痛哭失声,恨极了此刻的自己。明知好友生命垂危,与死神搏斗,她却连见她一面,说几句安慰的话,都做不到。
“我很自私,对不对?”
“不,一点也不自私。自私的人,不是你。”尽管戴着墨镜,郑友白仍感觉到午后的阳光让自己的灰眸疼痛,而且喉头发胀,胸口郁闷。
天下所有遭受背叛的人,至少他们可以憎恨、可以不原谅、可以用伤害对方的方式让自己好过,在伤口痊愈前,取得一些止痛功效,可是她连这样也不被允许,她被迫不能恨、被迫得接受,甚至被迫学习原谅……在她的伤口痊愈之前。
她痛,他也一样痛,甚至比她还要痛一千倍,一万倍。
他拥着她,被她难以诉诸言语的哀恸所感染。他恨不得替她痛,可是现实不允许。
“原谅他们吧!采韵,他们欠你的,由我来补偿。如果你还痛,就利用我,让你好过……”
他也一直明白,她其实是想要原谅他们的,只是伤口太深,痛楚太重,她情感上仍姑释怀。
他此刻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成为她的药、她的止痛剂,慢慢抚平她的心伤。
朱采韵攀住他,仿佛虔诚的信徒,用尽全力乞求道:“给我力量……给我力量……亲爱的……”
血液检查的结果出来了,很遗憾的,朱采韵并不相符。
即使如此,他们也不灰心丧气,因为另一个惊喜的结果是,郑友白竟是符合的。
冯亚东燃起了希望,于是在郑友白的同意下,再进一步抽了骨髓检查,结果更令他们狂喜,郑友白竟是那机率极低的配对相符者。
得知这个消息,冯亚东很兴奋,脸庞终于有了血色,只差没跪下来感谢天地。
郑友白却是一派闲逸,“要我捐骨髓,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冯亚东追问。这时就算要他切腹,他也绝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