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中多了两个大型瓦愣纸箱,范君易不知从哪张罗出来的,他开始将散置各处小摆饰聚放在一起,指示雁西谨慎打包,一件也不留。
“这些也送回去?”她问。
“是。”
从进屋以来,范君易的眼神就一直避免和雁西接触;他动作果断,面容却越来越僵凝,最后的胶带封箱时,他略微抖动的手甚至无法以胶台上的锯齿顺利截断胶带,一直黏缠作废。她也不问他,直接过手,利落地拉取胶带,以四十五度角沿着锯齿边缘撕切,很快地封好两大箱。
“好了。”她直视他,两人至此才目光相对。
他潮湿的眼底澄澈,像是彻底和阴影做了切割;雁西却明白,即使将过去密密尘封,并非就能刹那间将遗憾尽释。
“需不需要我替您送去?”她体贴地问。
他想了想,点点头。
“就说——是以前的同事,您说好不好?”
他再点点头,感激的微笑。
她忽然有些踌躇,“我……看起来还像方小姐吗?”让方家人心情受扰总是不安。
他微有迟疑,笃定地摇摇头,“不怎么像了。”
“那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评论,雁西整颗心轻快起来。
“对不起。”他忽然对她说。
“唔?”她不解其意,疑惑地望着他。
“我是指——那件你提起过,冒犯了你,我却记不起来的事。”他顿了顿,眼神复杂,语气真诚:“我想让你知道,我从没有不把它当一回事……”
话题太突然,雁西立刻倾下脸,下意识藏起发热的两腮和耳根。
或许是范君易的坦荡态度,雁西决定不再回避这个存在两人之间,始终无法清楚言说的差错。她认真地思索,良久,微弯起唇角,绽开一个理解的笑容,“我明白。我自始至终都明白您是个怎么样的人,那时候情况太糟,逼不得已才向您提起的,并没有别的目的……我其实也想让您知道,我们只是人,很难完全避免那些阴错阳差造成的遗憾;但有些遗憾,如果只剩下单方面定义它、承担它,就不会有真正的答案;无法再重来的事,有时候,让它过去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关于我们这件事,就忘了它,好吗?”
他静听不言,因为有太多感受纷至,无法三言两语完整地传达;但他不着急,等他有了足够的准备,自然知道怎么回答她。
“谢谢你。”
“我如果说不客气是不是不太妥当?”
范君易扬声笑了,这是雁西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如此明亮的笑容。
当雁西见到方母的那一刻,一颗戒备的心霎时转为松懈;隔不久,再变成强烈的纳闷,不断在心里叩问自己。
没有惊疑,没有激动,也没有困惑。方母在电梯旁恭候雁西,温婉地欠身致意,有礼地延请她进门,还助雁西一臂之力拖拉那几个大小纸箱入内。
期间方母和她正面交谈了几句,向她微笑致谢,言词间充分表现出方家的涵养和节制。
节制是必然的因素,雁西认为,否则如何解释方母目睹雁西的容貌之后,不曾显露出一丝情绪的波动呢?
方家洁净典雅,墙上有不少中国字画,放眼找不到一样有碍美观的琐碎物;雁西再勤快,也收拾不出相同的效果。
“佳年的房间在那边,麻烦您了。”方母指着走道右侧。
两人协力将几个箱子扛进房里,堆栈在门后净空过的角落。雁西起身后,观望一眼这座失去主人的空间,万分惊异,房间的面貌和她想象的大相径庭啊。
像是要颠覆卧房外的整洁有序,房内杂乱无章,各种物品充斥在可以摆放的平面上,但不再是她在范君易家所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