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了。
去找她,醒醒啊……
鲁特醒来时,映入眼中的是白白、灰灰、黄黄的天幕,很像泛黄旧照片的颜色,但一点儿也不浑沌,反而清透无比。
他曾经看过一种石头,中文称它叫做“玉”,他看到的那一块玉石是灰黄色的,颜色明明不好,但清透度相当完美,他眼前的这幕天色让他想起那块玉。
一醒,发觉喉鼻有些痛、唇瓣好干,是吸进太多冷冽空气之故。
他抿抿嘴,耳边似有若无的风语飘走了。
他没想要追根究底,毕竟这片大地有太多无形能量,因纽特人相信万物皆有灵,“频宽”够宽的人自然接收得到,他虽然并非“纯种”的因纽特人,但在他内心深处,对那传统信仰是全然相信的……他也不得不信。
自然界中的声音,他时常能听见,有时嬉闹、有时婉转低回,“他们”说“他们”的,只要别试图侵扰他,大家相安无事,他可以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即便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也能当成乱风过耳,不去理会。
看看腕表,他的排氦潜水表时间指在一点零九分的位置,此时是半夜。
北纬69°的夏天,永昼。
天色确实变暗了,然而这时候的暗,仅是少掉白天时那抹逼人的蔚蓝,四周景物仍能清楚入目。
永昼时的夜半,峡湾空寂,水面静谧,他几乎能听到冰川流动的声音。
这地方像被世界完全隔离,地表贫乏,生不出多少植物,只提供大量冰雪,没什么人烟,偶然可见野生动物出没。他游荡在天涯之角,内心孤离,但孤独很好,他喜欢一切寂静,有波动即意味有变数,静静的,就很好。
他喜欢一个人时的孤独,觉得自己很安全。
……或者,让他远离人群,对别人而言也是最安全的。
上半身刚动了动,趴在他身侧的大狗立即抬起头,两丸暗褐色的眼珠盯着他,三角形耳朵警觉地竖起。
鲁特拍拍它的头,表情贫乏的面庞看得出一丝歉然。
早过喂食时间,大狗肯定饿了,尤其它今天还陪他出来一整日,他这个主人实在满糟糕,把小游艇开到好地方后,竟然自顾自地睡熟,还拿它当被子取暖。
大狗低低哼了声,重新趴回原地,他嘴角微扬,模糊地有道弧度。
突然间,它大头再次抬起,转向驾驶座。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设置在方向盘下端的一组精密通话仪器开始闪动绿灯,嚓嚓一小阵杂音后,终于清楚连系上——
‘天使熊呼叫大灵犬,天使熊呼叫大灵犬,听到请回答,OVER。’
浑厚而且疑似过动的男音传出,鲁特不禁捏捏眉峰。
他目光远放,看着三面高低不一的银白冰山,挣扎到最后,还是很认命地叹气,伸长手抓起通话器。
“我该做的都做完了,你还想怎样?现在都几点了?不让人睡吗?”虽说他其实刚睡醒,但半夜一点多也的确是大多数人的休息时间,不是吗?“OVER。”
“天使熊”大笑了。“大灵犬今晚又把小艇开到冰峡湾睡觉吗?虽然是夏季,晚上气温也有可能降到零度以下,你最好小心点,别让米玛婆婆发现,她会把你念到耳朵出油的。OVER。”
鲁特喜欢独来独往,但这地球上就是有一种人类,不论自己再怎么防范,把心墙筑得无敌高,把脸摆得超强臭,那种人总能见缝插针,不断、不断地黏过来,而且手段一次比一次高明、一次比一次不要脸,逼得他最后不得不妥协,很勉强地将那种人归类于“朋友”行列——这只过动的“天使熊”正是那种特殊人种的一大代表。
一年当中,他大部分时间都宅在这座世界第一大岛的东北方,只有夏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