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亚瑟如愿以偿地再次见到了顾安琪。她的灵魂逸散状态不但停止了,甚至在他的力量帮助下,开始有了缓慢的凝固。因为这种凝固是被动的,而不是她的主动努力,所以过程非常缓慢。
不过,只要能拖过四个月就好了,亚瑟丝毫没有任何不切实际的目标,只要顾安琪能够拖过灵魂中转协调大会,他就算完成了任务。当然,如果在这期间顾安琪想通了,他不会不管她,如果还是想不通,他也不打算管她。
虽然他不明白人类所谓的爱,不过从逻辑角度而言,既然她自己都不愿爱惜自己的灵魂,其他人干嘛还要去为她的灵魂瞎操心呢。
接下来,两个人的生活又恢复了开始时的和谐。
亚瑟继续心安理得地每天忙着他那所谓的与工作相关的异界研究,顾安琪继续每天发呆,现在是抱着只小熊发呆。
人这种生物,如果长在温室中,无数人围着他转,哪怕是一点小伤口,都是无法忍耐的痛苦。如果长在路边,被风吹被雨淋被太阳暴晒被路人践踏被野火焚烧,只要根还在,春天到了就会坚强地长出嫩芽。
顾安琪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很多人劝慰她的时候她满怀抗拒执意拒绝一门心思的自暴自弃,而现在,没有人再劝她,某人始终把她当空气当布景板,她的理智倒慢慢回来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从发呆的间隙偶尔打量一下对方,慢慢发展到了开始期待对方的到来。
然后有一天,她开口说了一句话,这是三个月来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问亚瑟:“你也是被他们强拉过来的?”
亚瑟对这个任务一直在例行公事不抱期待,所以他没有料到顾安琪突然愿意和他交流了,意料之外的突然发问,让他没能一下子就明白顾安琪在问什么。
他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顾安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会。大概因为他的发色也是黑色的,才会让顾安琪误会他们来自同一个国度有着相同的遭遇。
如果让对方认为他们同是军部的受害者显然对完成任务有利,同伴心理可以让对方放开顾虑交流顺利,但是那很明显是在欺骗,他与那个东方国度没有一丝关系。
任务和欺骗之间,孰轻孰重不需要权衡,但是抱着能帮一把是一把的态度,亚瑟最后还是模棱两可地回答了一个“唔”字。
“你是怎么想通的?我们的存在到底还有什么意义?”顾安琪又问,她的纠结旁人看来也许毫无意义,但是对她而言,却很重要。往日所有的一切都在死亡时崩塌,又在接下来的一系列阴差阳错中发现自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从此陷入无限自我否定中,现在的她需要寻找新的人生目标才能走出来。
“为什么要追问存在的意义?生命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意义。”像亚瑟这样的原生代,他们能够出生就意味着他们是灵光的宠儿,所以他们从来不会纠结这种事。
“生命的存在当然有其意义,人类只要活着在无数的社会关系中我们总会找到自己的位置。但是我现在是非生命了,你们一直对我说,我可以开始新生活,和人界一样的新生活,但是非生命的生活能和生命一样吗?我想离开这里回自家的地方去,你们说因为体质不同你们可以离开我不可以,我想会哭会笑会痛苦,但那其实只是我的想象,我也想喝咖啡吃东西,但是我现在只能每天看着你吃喝。所谓和人界一样的新生活其实是个笑话吧,还是说过段时间我就可以变得和你一样?”说到这里,顾安琪的眼睛亮了起来,她突然发现眼前这个男子和她其实不一样。
他明显拥有实质的躯体,一开始还装着端着每天摆出一副他在认真工作的表情,现在每天都会叫客房服务,喝喝咖啡吃吃小点心还要加上水果。显然,他拥有的是有血有肉需要补充食物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