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他们联盟。水碧尘要权,也要一份助力,而他清曜,似是只为了打发这年复一年无聊的时光,消遣那似乎永无止境的生命。
结盟当天,祁连西方残阳似血,他们并肩立于清风台的台阶上,眺望夕阳。
你跟我学长生吧。清曜突然在傍晚的长风中,低声说道。
不要。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断然拒绝,也与当年的玄叶如出一辙。
清曜哑然,既没有恼怒,也没有追问。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两位棋友都不愿意修习他这门被其他人垂涎的秘术法门,就如同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自从他接任殿主一职时他的师父会如释重负地离去下落不明,为什么他从来没见过他那些传说中生命无穷极的祖师爷们。
“随便了。喂,你会下棋吗?”
“略懂一点点。”少女状似腼腆地笑。
从那天起,清曜便又陷入了一个轮回。
仿佛又回到七十多年前,那输给晚辈时不甘c微恼而后又跃跃欲试企图翻盘的心情。
但不同的是,那时气盛,不懂珍惜棋逢对手c惺惺相惜的美妙时光,一心只想击败对方,而如今却在落败中享受着这一切,欣赏对方而后重整自我,怀揣敬畏之心再次全力应战。
清曜想,作为前任葬月殿主,如今的自己真是堕落了。
水碧尘动身前往中原的那天,他们最后一次在一起下棋。
他再一次提出了要教对方长生诀的事,再次遭拒。
那人若无其事地说,我注定活不过四十啊。
心中不是没有震撼。一个人可以这样事不关己地提及自己仅剩二十余年的寿命,这令他感到不可思议。但他知道这并不足以构成水碧尘拒绝修习长生诀的理由。若是正常人得知自己余生不长,会更巴不得寻找延年益寿之法不是么。
对方没有说,清曜倒也懒得问。他清曜本身就是性子凉薄之辈,不会去深思他人的任何秘密,他想知道水碧尘不学长生的真正理由,不代表他会去问。
——水碧尘和那人可不同。
那人外冷内热,相熟后便好相与。
而水碧尘,刚见面便能与人聊得熟络,总是笑得灿烂,但他至今未见那笑意真正浸上那双酷似那人的双眼。
正想到那名故人,便听到水碧尘狡黠的笑语,几乎读心术一般的感觉令他一惊。
“玄叶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尘封了多年c整个皓月教讳莫如深的名字,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重见阳光。他觉得一个疯狂的c按捺了多年的冲动在耳畔心头叫嚣,又被压抑至心底,沉寂下去。
清曜惊讶于自己沉着的应答,以及毫不紊乱的下棋思路。
已没有什么能真正撼动他苍老的心。时光的洗涤,旧时的一切都已不过身后云烟。
他的长生诀,当真是大成了。
原来啊——
残忍得不是什么生存法则c什么优胜劣汰。
而是时间。
同样的,也是因为时间足够漫长——
在那人离开后,在这冗长不绝的岁月之中,在如丝如缕的思念之下,带着仅他们二人知道的某些秘密,他已渐渐地c不自觉地把自己活成了她的模样。
清冷,孤傲,深情,而不屈。
他突然很想知道,玄叶与水碧尘,谁更厉害一些。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便不可抑制,在心底迅速蔓延滋长。他想,快七十年了,何妨再年轻一次,再固执一次?
潜行无踪,幻影无形。
他启动了潜行无形,玄叶留给他的最后一招。潜行无形之阵在手下成型的那一刻,他蓦地感觉到了光阴的错乱,宿命的重叠,似是星辰移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