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合清曜胃口。他仅在这一次初见时赢了对方腮边一缕发c脸上几滴血,再之后的数年,玄叶因一些缘故长住祁连,只要他能逮到她,就一定要拉住她打打架下下棋或是论论辩对对诗——不过无论何种切磋,俱以败告终,只能心服口服地拜了师。
直到浅木玄叶将一切托付给他之后,突然死去,他也没赢她哪怕一盘棋。
满盘棋子,蒙灰成寂。
于是又是许多年过去,久到年华老去c往昔成梦c红颜化骨。
仿佛一切命由天定。
又是在那棵杨树上,他冷眼看着一群少年孩童自树下走过,撇过头去,便不再看第二眼。
七十多年的时光过去,再也没有了那时捉弄路人的兴趣。
没有人知道,即便随着长生诀的功力大涨,他的身体由起初十二三岁男孩的模样变为如今七八岁男童的样子,但时间的腐蚀仍使那双蓝眸中的浮躁早已演变为成熟,后来便是沧桑。
正如无人知晓,皓月教位高权重的葬月殿主c名誉长老清曜,如今唯一的喜好,便是倚在这棵百年老树茂密的树冠中小憩,回忆昔年。
这些,都没有人知道。
——因为浅木玄叶已经死了。
从此天下,再无知音。
“谁在上面?”忽然一声清脆的喊叫拉回他延绵至旧时光的思绪。
斑驳陆离的树影间,他透过枝叶的罅隙轻瞥去。树下的孩子们正齐齐仰头,向他这里张望着。脏兮兮的脸庞,沾着土的黑衣裳,但那一双双属于孩童的无邪眼睛却分外明亮。
一群有天分的孩子,在他刻意隐藏气息的情况下发现了他,这倒很罕见。只是这样的天赋,为何会混得这么惨?
清曜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悸动。他喟然长叹,下一刻便从高大的乔木上一跃而下。
他平视着面前这些几乎与他等身高的孩子们,他们土气的黑衣和惊慌的措手不及的神色与他高贵的雪袍c淡然自若的模样却形成鲜明的对比。
“白衣衔?!”其中为首的少年脸色大变,将背上的武器大刀卸下,肃然捧至胸前,单膝而跪——这是黑衣衔教众对红衣衔以上人物的必须礼节,“残月殿九番队一十六号队员舒渊。得罪大人,渊实该万死,但他们还小,不懂规矩”
“行了。”清曜不耐烦地一挥袖打断他的话,向几个吓傻的孩子们逐一望去。
除了地上那个跪着求情的,剩下那五个傻愣愣的样子,突然才反应过来,其中四个也几乎同时“扑通”几声跪下,解下兵器行礼之后都低着头不敢看他,谨慎而畏惧的样子令他感到好笑。
瞧,就是这点不好。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先跪地上五个。
唯有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女孩子站着,亦恭敬地向他鞠躬行礼。这一个他认识,平时也经常见到。十八代的嫡出千金,才不到十岁,便是皓月教五百年来年龄最小的红衣衔,已被盛传是下任教主的最有力人选,教中谁人不识,按身份来讲确也没跪的必要。
清曜微微颔首,心下却失望。这些孩子资质都还算可以,却
仍然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当年的玄叶啊。
在一片寂静中,一个微如蚊呐的声音怯生生地响起:“碧颜不是最年轻的红衣衔吗,他怎么会是白衣,是不是穿错了衣服”
名为舒渊的少年吓了一跳,忙碰了一下声音的主人,低声道:“小羽!”
“”清曜怔了一会儿,才知道竟是因自己身高样貌和男童无异,使人产生了误会,居然以为自己误穿了白衣,不禁啼笑皆非:真是个单纯的孩子。
“清殿主不要责怪小羽,”红衣女孩连忙解围道,“普通教众难见尊驾,不识泰山,殿主莫怪。”
“少主多虑了。”清曜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