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她茫然地甩了半天脑袋,下床时还是有点迷迷糊糊,忽然想起林寒山昨日便邀她今天一起出去转转,便梳洗装扮好,往他的房间走过去。
一进屋就见林寒山正坐在那擦拭着手中的剑,看她来了便抬头冲她揶揄地笑道:“哟嚯,小颜你真能睡!算我们赶得巧,今天便是这村里一年一度的祭拜日,你再晚起一会儿可就没得看了。”
方颜捋了捋腮边碎发,心中忐忑,却不知该怎么跟他说她昨晚遭到了一伙黑衣人袭击的事情。然而自己虽然遇袭,全身上下却无半个伤口;当时闻到“醉花阴”的香气晕倒在大街上,早上醒来时却已经在自己房里。这其中定不寻常,在自己昏迷的一段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些什么。
“醉花阴”不是人人可以拥有的迷香,至少昨晚那些低阶的黑衣人绝不可能接触到这样上等的秘药。
她心下感到不安,联想到昨夜那为首的青衣人说的话,直觉觉得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但是同时她又不确定——昨夜连番的梦境,已经让她分辨不出孰真孰假,被黑衣人袭击的那部分记忆到底是事实还是噩梦。
“走,看看热闹去——小颜你不要板着个脸,你不兴奋吗?”林寒山收了剑,站起身来就往屋外走去,在门口冲她招了招手。方颜无奈一笑,跟了上去。
“连祭神都没看过,土包子。”她心中不快,小声嘟哝。
“嗯?”走在前头的林寒山脚步一顿,旋即转身佯怒道,“我可都听到了,你说谁土包子?”
“谁嚷着要看热闹说的就是谁。”方颜嬉笑道,心中的沉郁也在不经意间一扫而空了。
等他们两人跑到村中央的时候,这儿早已是人满为患,家家户户都捧着一些酒肉果蔬,正排好队列,一个接一个地将手中的贡品堆到祭坛边的几辆木板车上。他们甚至还在这些村民中看到了他们借宿人家的老大娘正费着劲往车上搬一袋小米和一罐老陈醋。
林寒山赶紧跑上去帮大娘把东西搬上车,才发现这木板车的两个手柄之间还系了条麻绳,不知是何作用。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干瘦老头一只手拄着把桃木拐杖,一只手牵着一头白色羊羔,颤巍巍地登上祭坛,在中间站定,从怀中掏出一根银光闪烁的物什,却是一个银制尖锥。
两人知道这老头是树仙峪村长。那村长叫上来两个壮年汉子,把白羊摁在地上,用尖锥在羊腿上狠狠一扎,白羊凄厉地嘶鸣了一声,不复往日的温顺,而是拼命蹬腿,想要逃离,然而它挣扎得越厉害,从腿上溢出的鲜血就越多,从雪白的毛皮上蜿蜒而下,流到祭坛上,白色映着鲜红,触目惊心。
方颜心生恻隐,但她也知道在入乡随俗,晋地古老的习俗中拿活牛羊祭神再正常不过。他们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祭坛上的动静,只见羊腿上的献血已落到祭坛上玄异的纹路上,血汇成一条小溪,在凹槽形成的纹路中流淌。白羊失血过多,倒在地上抽搐不已,浓郁的血腥气冲天散出,不知那放的最多一盆的血量是怎么做到这么大的气味,不得不使人感叹这祭坛如古老神迹一般神奇。
村长又从怀中摸出一张黄裱纸记录的祭神文疏来,面容肃然地以当地方言念了几段,焚了香火撒了汾酒,一堆繁文缛节过去,已快到未时。
这会儿清晨那点太阳早被遮入阴云里,风渐渐大了起来,估计不久又是一场暴雨,林寒山百无聊赖地望天,正在心里盘算着今晚会不会下雨c哪天动身去龙门比较合适,忽然不知怎么的,就打了个寒颤。
他脸色一变,向村外山林看去。
一道悠悠呜嚎,自那遥远的山间,飘散而来。随后数十道同样的声音跟着响起,竟是愈来愈近!
方颜惊道:“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