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倆,或者是仨。
他细细给她擦净脸颊,发现芮岚实在太瘦,脸上都没有肉感。他心疼地抱了抱她清瘦的身躯。他想着,肯定是这个调皮的小家伙榨干了他娘的营养,他要给芮岚用世间最好的补药,把她娘俩养得白白胖胖的。
芮岚选了出嫁那日用的嫣红的唇纸,宴儒给她细细地描眉,他们已经好久都没相互依偎,度过这样安宁恣意的日子了。
芮岚朱唇轻启:“苒舒,我们有了孩子。快四个月了。”
宴儒听到这个这句话,他知道那个躲在壳里的芮岚出来了,她为了这个孩子,放下一切顾虑,自己勇敢而独自从自我回避的壳里走出来了。如今他们终于成为了完整的一体,谁也不能将他们剥离。
“苒舒,我有点累。但我想和你好好聊聊。”宴儒扶着她朝贵妃椅走过去。他本来准备拦腰横抱起她走过去,顾忌到肚子里的婴儿,怕无端生了闪失,只得处处留意。
宴儒靠坐着,芮岚躺在椅子上,头枕在他怀里。这副样子,像极了萝枝携着林余的纸人行冥婚那日,萝枝把林余放在贵妃榻上。只不过,萝枝坐在林余脚边。
“苒舒,你陪我说说话吧,我已经好久找不到人说心底话了。”这是今日芮岚第三次喊宴儒的字了,芮岚总觉喊他的字太过亲密,所以喊得少些。
宴儒想着他们从未彻夜谈心剖白过,以后会是三口之家,今日便说个干净。
“初次见你,我本是要出家的。可那一眼中,我突然望见了正在拜佛的你,佛说的尘缘未尽,你一袭青衣仙气四溢,我想,我可能是没有佛缘,沾上仙缘了罢。”宴儒低头看着她,温润如水,眼底波澜翻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芮岚双手举起把宴儒的一只手牵过来,放在头顶上方,揉着他的指骨。当初自己稀里糊涂硬是要嫁进晏家,可能就是这双执着姻缘签的手,迷惑了她吧。这双手,递来芮岚的姻缘签,给芮岚扇过凉风,为芮岚描过眉,够了,这样便够了。
“你记得我去‘待卿归’吗?我每次喝的那样醉,就是为了让你单独照顾我,不管你嫌弃我也好,轻视我也罢。我就想让你记得我。那样你才不会装作冷冰冰的漠视我,连你嫌弃醉酒的我,我都觉得甚是可爱。”宴儒把那被芮岚抓着骨节的手抽出来,在她鼻尖刮了刮。他的手被她揉的有点痒。
芮岚顺势把手垂下,翻转了身体,背着宴儒的脸,用手揪他的衣服下摆。她的胳膊已经没有余力再牵着他的手了。
宴儒觉得她手凉凉的,微弯下背,双手把她正在抠衣角的手拢在手心。
芮岚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撕开了现实。“我们的孩子活不成了,大夫说我体虚,十有会带到这个孩子身上,我们的孩子是被我拖累而死的。”
宴儒跳下贵妃椅,手又拢上她的手,“不会的,是,是这个孩子和我们没有缘分,完全错不在你。”芮岚实在太冷,冷得他捂了这么长时间的手,温度没有丝毫起色。宴儒心里虚得发慌,芮岚冰得让他害怕。
他把房里的冬衣全部拿出来裹在她身上,“我们还可以有很多孩子,真的,你要看着他们成长。看着他们成家,还要看着他们儿女成群,还要”做祖母。他慌忙得都不知道自己说着什么。
“你还没等到孩子喊你‘阿娘’,还没有抱抱我们的孩子。你不可以闭上眼睛,不可以。”你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你把我拉入凡尘,自己却先弃我而去,你不可以这样。四载光阴是那样短暂,一纵而逝。宴儒抱着那堆冬衣觉得空洞,芮岚已清瘦到恍若无骨。他嚎啕大哭,仿佛忘记自己早已过了弱冠之年,将成人的克制丢失殆尽。
大夫被请进来时,也吓了一跳,他要切脉,而芮岚却被裹的如粽子一般,眼皮耷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