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闪电,划破长空。
“轰隆——”一声惊雷,冲破嘈杂的雨声,传入尚不知的耳中。
他从恍惚中惊醒,周身一片烛火通明。
丹楹刻桷的厅堂内,侯了一排待命的仆婢,通往内室的帷幔外,或坐或立,散布着几个不安的身影。
宫家邺城号掌事宫沼、乌哲号掌事宫浔、金陵号掌事宫涟,各朝各地难得一遇的财神爷们,今夜悉数在场,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焦灼。
帘幕从内拉开,宫家西蜀号掌事宫轻羽肃整干练,神色匆匆地快步走出来,身后跟着三名须眉皆白的老者和一名气质阴郁的后生。
尚不知目光慢慢扫过去,手心里不禁捏了一把汗。
南阳名医张悖,内外兼修,博采众方,擅岐黄养生之术,门下弟子遍布大齐;漠北名医孙太升,勤求古训,精研针灸,号有起死回生之能,盛名享誉丝路;江南名医皇甫靖,医门皇甫世家族长,集前人之大成,擅丹术,修奇方。
这三人,不仅是誉满天下的名医,更是能与阎王爷抢人的大家,都不是用钱刀俗物可以请来的。
宫家人不仅请来了,还一次请齐了三位。真不知道三房掌事付了什么报酬,能让他们亲临洛阳来为老家主诊治。
同行是冤家,他们却破天荒的会诊,据说还为了一道药方一起研习、讨论了数日……
尚不知的目光停在那名后生身上,总觉得他沉默的面容,宽大的玄袍之下,藏着什么鬼魅的东西。
张悖扫了眼身边孙太升和皇甫靖,头微微一偏,向那后生拱手道:“唐公子,老夫……力有不逮。不知你可有良策?我等愿意全力配合!”
孙太升和皇甫靖也跟着拱手。
那位唐公子面上平淡,望向宫轻羽道:“宫老板,老家主这是油尽灯枯,大限将至,医者们已经回天乏术。”
“回天乏术……可是星河……”
宫轻羽用力咬了下嘴唇,眼中腾起一层雾气,“公子可有拖延的办法?”
唐公子拢起双手,“门中有种药,可让老家主续命三日。宫老板对我有大恩,此药可赠予你们。”
说完,他从袖中抽出手,左右手中分别握着一个玉瓶和一把匕首。
他将玉瓶递到宫轻羽的面前,“要吗?”
“要!”宫轻羽急忙道。
她沉了口气,双手接过玉瓶,缓缓打开瓶盖,再次伸回他的面前。
唐公子从容地拔出匕首,寒光一闪,竟然割开了自己的手掌。
并没有料想中的鲜血喷涌,只见几滴暗黑的血珠从他的掌心慢慢滑落下来。
宫轻羽握着玉瓶的手有些颤抖,立刻被唐公子一把握住,移到自己的手掌下,接下了那几滴暗黑的血。
“我该走了。老家主心有挂念,才能撑这么多日。他的后事……可以准备起来了。”
说完,唐公子蓦然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正门。
三位名医也各自向请他们来的掌事拱手,一一跟在唐公子之后,被各家徒弟撑伞接出了宫家堡最深处的六合园。
尚不知擦了擦额上的汗……他堂堂大齐首辅,在朝堂上统领群臣,为天子协理政务的太子太傅、尚书令大人,今夜却有些不安和局促。
两个月前,正值除夕佳节,一道噩耗从长安传到洛阳。
宫家老家主宫泽急火攻心,骤然病倒,此后病情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
一个月内,宫家各房主事及三十六行掌柜从四面八方陆续赶回,带回了天下名医和奇珍异宝,仍对老家主的病情毫无助益,只能看着他一天天枯朽下去。
三日前,下朝后回府,外祖父耳提面命要他赶来宫家堡守候。
守候什么?
他的心底很清楚。
此刻,碧瓦朱檐的六合园内,每个人的脸上除了悲伤,还有心底一丝希望。
他们都在竭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