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里,城中淑气渐生。几场淅淅沥沥的雨,打碎了冬日的冷冽,暖意中略带些许抖崤的风吹散了城中死气,草长莺飞。
眼下正是烟花之月,夏府院里的桃苞已经在枝上形成了一定规模,与绿叶滚作一团。再往庭院深处走,入眼处全是盛开的是梨花,远远一片绮丽神秘的粉白,在风中如海潮般划出道道弧形波浪。这些梨树也不知生长了多少年,虽然灰色的树皮早已爬满沧桑,但总会在每年的三月下旬花开似海。
夏祁凉蹲在一株枝叶繁茂的梨树下面,饶有兴致地欣赏一队蚂蚁搬运一只死蝉。那夏蝉的薄翼破碎不堪,似乎早已陨去数日,也不知是否张哥前些日子拿长粘杆驱捉时粗心的后果。不过惋惜归惋惜,十岁孩童的心性还是让他很快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蚂蚁身上。
蝉的身体比蚂蚁大了百倍不止,如今却被几十只蚂蚁看似轻松地搬动着,夏祁凉隐隐觉得这些小蚂蚁的身体里面似乎蕴涵着某种神奇的力量,某种超越自身,神奇又强大的力量,就像他心中那位从小被仙人接走修行的孪生哥哥一样了不起。
“少爷,夫人唤你吃饭了。”夏祁凉想得正入神,丫鬟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平儿姐,张哥今天怎么没来清理园子呢?我今早又听见蝉叫了,也不知道有没吵到娘亲哎”夏祁凉一边说,一边想要站起身来,却没留意蹲久之后腿脚酸麻,起身后眼前发黑,身子趔趄着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幸好被身后的平儿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少爷小心啊,要是摔伤了,无端又让夫人担惊受怕!”
平儿扶着夏祁凉站稳身体,又蹲下来细心帮他拉拢松了胸襟的红棉袄,拭去衣角处沾惹上的尘土,嘴里柔声道:“夫人正在后园亭中等你呢,饭菜都摆好了。”然后又小声补了一句:“张哥已经三天没来了”
“亭中?外边天那么冷,风又大,娘亲身体不好,怎能去那儿吃饭呢?大夫不是说过娘亲不能吹风吗”夏祁凉表情一变,话没说完便急急往后园赶去。平儿怕他不小心又摔倒了,只好手忙脚乱地追在后面。
缺少了男主人的夏府虽然日渐冷清,但依旧是夏宛第一望族,府内亭台楼阁一应俱全,风景出色。就在那座假山西侧的亭子内,身着狐裘棉袄的夏玉现在正端坐在石凳上面,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的小儿子一路跑来。她身边的石桌上放着几道小菜。
“娘亲,娘亲怎么出来了?大夫不是说吹风不好么?娘亲又不听大夫的话了!”夏祁凉人还未到,隔得老远就叫嚷起来。这时平儿终于追到身边牵住他的手,深怕他一不小心绊倒在地。
夏祁凉很快便跑进亭子,不过因为一直在跑的缘故,显得气喘吁吁的,原本苍白的脸也浮现出一些潮红,额上渗着一层汗。
“你看你,急得跟啥似的?娘还没有虚弱到出不得屋门的地步吧?”
夏玉满脸疼爱地接过旁边丫鬟递过来的手帕,替儿子轻轻擦拭额上的细汗,一边笑道:“娘只是觉得今天感觉不错,在屋里闷的慌,所以就想出来透透气儿。”
“可是大夫说”
“嗯嗯,凉儿乖,娘是记得大夫叮嘱的话的。娘答应凉儿,吃完饭就回屋里休息,好么?”
夏玉微笑着打断儿子的话,然后对身旁另一个丫鬟招了招手,后者立刻转身离去。夏玉继续道:“瞧你累成这样今早我叫厨房炖了道照西域方子制作的药膳,专门给你补补身子。”
“我没事,只是王伯说院子里的梨花都开了,就想着去看一看。那些梨树都快成了精了,平儿姐说比王伯的岁数还要大呢”
夏祁凉一屁股坐到夏玉身旁的石凳上,胡乱扒了几口饭,一边兴奋地说,而后似乎又想起什么,赶紧丢下筷子,从怀中掏出个香囊,倒出一把梨花递给母亲道:“娘亲闻闻,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