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口气,顺了顺头发,然后缓缓站到床上,从容地掏出准备好的一条头巾,慢慢挂在房梁上,从下面打了个结。
门外果然没了动静,杜云凉猜想,现在那人看到的画面,是一个站在椅子上准备上吊自尽的女子。
在烛火和影子的错位中,她的形象无比高大,而且因为点了许多蜡烛的缘故,也一定是无比清晰的。
因为担心门外的人急了会撞门,所以杜云凉一言不发,以示决绝,无法挽救。
顿了一顿,她两手抓着头巾,把头慢慢伸进去
“春路,你可别这样”那人果然有些害怕了。
可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杜云凉冷笑,原来就算逼死春路,他也不愿意退这么一步。人心中欲念之强,果真猛如虎狼。
她的口型默念出“踢凳子”三个字,春路弯着腰,发狠般地把凳子踢开。随着清脆的凳子倒地声音,杜云凉瞬间站得笔直,同时把头撇到了一边,还颇有节奏地前后晃荡。
看上去就像吊在半空一样。
“春路!你”那人往后退了几步,离开了春路的门,似乎是被吓着了,但不忘念念有词道:“难道你宁愿死也不愿见我一面吗?好,好吧,我,我去找人救你,你等着!”
随着一阵纷乱的脚步声,那人走远了。
两人一时不敢动,过了许久,听到外面确实没有声音了,杜云凉才敢跳下床来,长吁一口气,走到窗边把多余的蜡烛吹灭。
春路表情呆滞地坐在一边,许久才反应过来,随之浑身乱颤,眼眶里早蓄满了眼泪,她看了一眼杜云凉,这才心有余悸地哭出来。
“没什么的,没什么,不必害怕,有我在”杜云凉一把抱住春路的头,春路发出低低的啜泣声。她定是委屈得久了,又不敢找人去说,也不敢惹了那人,只好一忍再忍。
只是可怜她就算害怕伤心,也只能这般呻吟着哭,而不敢大声哭。
杜云凉摸着春路的头发,想起自己第一次遇到对她不轨之人的时候,那时候她还不到十岁。
那天她去屋后的小河里洗脸。岭南的天气太热,一会功夫就满头大汗,她还不能适应,所以只好常常去洗脸,因为打水麻烦,所以直接去河边洗脸,方便一些。
那个人是谁,又是何时来的,她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只记得他背了大大的一捆柴,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杜云凉身后,他胡子拉碴的脸倒映在水里,像杜云凉常在画里看到的阎王。
杜云凉转过头去,高大的身影投下长长的黑影。那人一言未发,一只手捏住了杜云凉的下巴,把她整张脸托起来。她记得那种巨大的压迫和不适,让她强烈地想要逃离,只是那个人力气太大了,他用一只手就可以抱起杜云凉。
她大喊大叫,拼死挣扎,终于惊动了在屋里的父亲。父亲是举着一把大扫帚跑出来的,他满头大汗,脸色通红,斯文全然不见了,整个人张牙舞爪,像丢了孩子的猛兽。那个人见事不好,扔下她背起柴就要跑。手无缚鸡之力的父亲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举着大扫帚疯狂追赶那个人,一边追一边骂:“禽兽不如!畜牲!狗娘养的”
父亲这辈子所有骂人的词,大约都用在那一次了。
后来,她也就学会保护自己,绝不靠近任何生人,就算举不动大扫帚,出门还是要带上自家的土狗。这么多年风霜雨雪,她练出了一副筋骨强壮的身板,虽然瘦,但并不弱。
奇怪的是,虽然害怕,但她那回却并没有哭,只是大叫之后声音都哑了,话都说不清楚,看着父亲气喘吁吁的样子,她上前用小手紧紧攥住父亲的手指。
父亲的手都在颤抖。
“凉儿,没什么,没什么,我在这儿,不必害怕”父亲这么安慰她,她是没有哭